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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章 苦澀年輪

秋水郡,戶數不足五十萬,雖有千里沃野,可將糧食種子播下,土壤總是欠了一口氣,距離上一次豐收,是五十年前的往事了。 五十年,足夠兩代人花謝花開。 自大爭開始之後,秋水郡也難逃脫賦稅加重的虎口,百姓生活更加不易,街道上,看似攤位不少,可路上的行人,都已上了年歲,多數酒樓客棧,生意寡淡,無絲毫紅火跡象。 細看之下,這裡的百姓多數身材消瘦,一看便知,飯碗裡沒有油水,素面,鹹菜,是秋水郡的飲食主調,當然了,這只是大多數百姓生活寫照,而非大戶人家的光景。 宇文君漫步在街道上,他換了一身很樸素的墨色衣裳,看著並不顯貴,這裡的一切,果然如國師大人所言,百姓生活很苦,繁華鬧市尚且如此,山野村莊小鎮裡的百姓,生活自然是更加艱難。 不同於高志與陳典曾幫扶過的大春州伯牙郡,那裡好歹佔據地勢之利,可在水產一事上下下功夫,而秋水郡這裡,無地理優勢可依靠,距離其餘州郡還路途遙遠,也並無本土的文武之道的傳承可言,一個地方,土壤若是不夠爭氣,便很難生機勃勃。 而秋水郡近百年來,也並未出過人傑,寒門士子的數量少的可憐,秋水郡的衣冠士子,放眼其餘州郡,與寒門士子並無多少差異。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水郡之名,真名副其實也。 一家酒樓裡,宇文君獨自一人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外面,細雪紛飛,路上行人抖抖嗖嗖,露天的小商小販,搓了搓手,哪怕是下雪了,也在堅守生意,無論颳風還是下雨,無論生活如何煎熬,都得要撐下去,人總是要吃飯的,哪怕自己可以餓著,家裡的妻兒老小也不能餓著。 一壺熱酒,一疊花生米,一碗就著鹹菜的素面,便是宇文君這一頓的口糧,其實宇文君想要一疊牛肉,然對於貧苦之地,牛肉可是稀缺資源,哪怕是鄉紳土豪,也極少吃牛肉,通常都以豬肉為主。 街道蕭條,郡內一片頹然,宇文君無端想起了自己參與八顧之宴的往事,他讓那個偏僻而貧窮的村莊響起了朗朗讀書聲。 在秋水郡設下一座恆昌書院的想法,已在宇文君心裡生根發芽。 盛世也好,亂世也罷,受困受難的,總歸是下層百姓。 宇文君沒有嫌棄這一頓潦草的午飯,而是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唯一可圈可點之處在於這這一壺熱酒滋味兒很正,並未兌水。 有些事不好言說,越是貧苦之地,弄虛作假的事情就越少,可有些時候,越是貧苦的人,就越是喜歡弄虛作假。 宇文君走出這家酒樓,他打算離開郡內,前往周邊的村鎮看上一看,走著走著,前面傳來了一陣嘻嘻哈哈打鬧的聲音。 視野中,幾位孩童正在打雪仗,小臉通紅,吆喝聲清脆悅耳,隱隱約約,將包圍秋水郡的暮氣撕開了一道口子。 可很快,宇文君心裡便是一沉,兩位男童,腳上穿的是可以露出腳指頭草鞋,這類草鞋只能用於夏季,冬季穿這種草鞋,自然是迫於無奈。 然打雪仗的孩童們並不在意這些,他們已經習慣了,揉捏出一個雪球,開啟一場此起彼伏的攻防大戰,他們也不知道,寒氣溼氣已然透過湧泉穴滲入了他們體內,只是他們年幼,還能扛得住,等往後上了年紀,各類風溼風寒的毛病將會一應俱全。 孩童們臉上的笑容越是無拘無束,宇文君的心裡便越是難受。 身為一位多少有些良心的政客,自然是看不下去。 宇文君微微皺眉,思來想去之後,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繞開了這幾個打雪仗的孩童,心裡是想要給他們買上幾雙可保暖的棉靴,他深知,一旦照顧了這幾個孩童,很快就會有人將他包圍起來,等待著他的施捨,此事不必著急於此時此刻。 環顧四野,周圍的建築都已老舊,路道不平,坑坑窪窪隨處可見。 不愧是連國師大人都覺得百姓很苦的地方。 秋水郡外,千里平原,不說雄山大川,連一座略有雄勢的孤峰都沒有,很平,很苦澀,就像是老百姓的日子。 道路上盡是泥濘,馬車難以通行,此等路況,至少也得乙等戰馬方可開道。 細雪逐漸演變成鵝毛大雪,宇文君有些後悔沒有帶著黑獅子一同來到秋水郡,輕微御風而行一段路程後,視野中,一棵參天柳樹矗立,柳樹下,國師李洪山靠在樹上,對宇文君投來了略有玩味的眼神。 來到近前後,宇文君疑惑道:“國師大人在這裡等我?” 李洪山淡然一笑道:“人皇陛下也很是牽心秋水郡的百姓,所以我來了。” “以往殿下不曾來過秋水郡,距離人間疾苦很遠,如今殿下看到了,不知心中作何感慨?” 宇文君這沒有向國師大人質問人皇陛下的政治舉措,也並沒有辱罵廟堂上的袞袞諸公,秋水郡,天時地利人和,一樣都不曾站住腳,想要令這裡生機勃勃,是一件艱難而漫長的重任,卻未必可見成效。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