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山,九層高塔上。 宇文君搬來一張躺椅,居高臨下,俯瞰四方風色。 塔下,時不時傳出稚嫩的讀書聲,偶有妻子的教誨聲,景佩瑤教導皇月時, 口吻柔中帶剛,略有不耐煩跡象。 思慮間,楚謹言端著果盤緩步來到宇文君近前,微鞠一躬道:“這是某座小島上的葡萄,滋味醇厚,然略帶苦澀,顆粒也不大, 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果盤落桌,宇文君細看了眼葡萄顆粒,約莫拇指蓋大小,呈紫黑橢圓之狀,形勢嶙峋,非上佳之品,詫異道:“島嶼也會生長葡萄?” 楚謹言微微低頭道:“偶爾會有,北海島嶼無數,更有野生玉米,小麥等。” 宇文君暢然一笑道:“真是有趣,以往竟然不知北海島嶼這般多姿多彩。” “我且問你,佩瑤教導孩童一事,你都知曉多少,可如數告知!” 此事宇文君若不問,楚謹言便不會說,雖是一家人,可某些分寸還得保持。 楚謹言神色微恙,徐徐言道:“當下已算是安然靜和, 初時小姐殺意內斂,險些沒能繃住,那位小主子,亦是根骨聰慧至極,總能劍走偏鋒,堵住小姐的嘴。” “嘴皮子的功夫,小姐徹底敗於下風。” “學問義理一事,小姐盡心盡力指點迷津,然那小主子,總可別開生面,另行領悟出一番道理來,有時便是小姐聞後,也啞口無言。” 宇文君拈起一顆葡萄,懸著半空中,一時哭笑不得,心中暗爽,昔日在白鹿書院裡不食人間煙火的佩瑤姑娘,也會有今時今日。 也罷,單論品嚐人生滋味之多寡,佩瑤也落於下風。 “二者之間相互消磨,皇月日漸向善,佩瑤也日漸通透?” 楚謹言微鞠一躬,似笑非笑道:“算是,她們相生相剋。” 宇文君好奇問道:“書法一事,可列入課業中?” 楚謹言微微一怔,道:“暫時還未定向,亦不知小主子心儀哪類筆法,小姐之意是先行觀摩,謀定而後動。” “總之,楷書是不行了。” “小主子並非品性純良之人。” 宇文君皺起眉頭,還是覺得楚玉好啊,怎麼教都很順手。 皇月雖還是稚嫩孩童,可未曾受過愚民之政,愚民之教,故而極有主見。 一縷柔風至,景佩瑤輕盈而來。 楚謹言連忙微鞠一躬,徐徐退下。 宇文君仍橫臥在躺椅上,瞥了眼夫人臉色,略有煞白,眼角之地似有煞氣外溢,一時欲哈哈大笑,又於心不忍。 女子治學,總歸是差了些火候,不過那恆昌宗內的幾位女夫子還是不俗的,如石崑的師尊陳緹。 景佩瑤安然落座,自顧自倒了杯清茶,自從接手皇月後,她便沒了喝花茶的雅興,時常喝清茶,只因清茶可降火。 “你倒是樂得自在,身輕如燕?”景佩瑤瞥了眼宇文君的懶散姿態,意有所指道。 宇文君慢慢坐直身子,又單手托腮,一臉輕鬆道:“我詢問了一番,得知書法還未列入課業之中,據我推測,小傢伙也不喜筆桿子,然書法乃重中之重,決定她往後的器格,不知夫人有何高見?” 論書法一事,宇文君自認可碾壓景佩瑤。 古往今來,沒幾個女子書法大家。 昔日在白鹿書院時,也未曾聽過景佩瑤書法出眾一事。 宇文君昔日藏拙,各類筆法都略懂一二,此事柳青華深有感觸。 景佩瑤微微眯眼,清澈眸子若兩輪圓月彎刀,故作氣定神閒道:“你在看我笑話,若想笑,便笑出來,忍而不發會憋出內傷的。” 宇文君未在意夫人之惱怒,氣定神閒道:“小家殺氣重,可以劍為筆,然你手中流雪還得時常用之,得重新找一柄短劍,再尋一篇道德文章,令小傢伙好生揮筆。” 景佩瑤驀然抬起頭,眼神若銅鏡,凝神道:“這是為何?於情於理,你都不該操心此事,不言越界二字,而是屬實沒必要。” 宇文君抬頭望天,情真意切道:“於情於理,都欠下了女帝人情,總得要還,便是女帝不喜人情世故,那是女帝,而我則是另外的大局。” “以我之見,我可速回恆昌宗與燕照商議一番,於滌劍谷內,取出一柄神兵利器,贈與皇月做筆,至於道德文章一事,可由夫人近幾日寧心靜氣,寫出一篇文章,以我拙見,文章內容既要有真才實學,亦要體出文字之美,若那寒風中的聖女,纖細白皙亦傲骨錚錚。” “皇月品嚐文字之美,也當會有所啟發。” “如此,皇月短期之內可安心練習術法,明裡暗裡體悟道德文章,你我則可全力主持北方政事。” 景佩瑤煩躁之心逐漸趨於平穩,小聲問道:“又出事了?” 宇文君微微點頭道:“謝一鳴獲封南王,伏城獲封北王,南王有實權,北王往後會有實權,南北相依,拱衛皇都。” “如我預料不假,廟堂也將會潛移默化脫胎換骨,一批年輕人由幕後到臺前。”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