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 海岸四野,空寂無人,偶有飛鳥過。 樹蔭下,一張木桌,兩杯清茶,三菜一湯,宇文君與伏城相隔對坐。 伏城俯身添茶,宇文君微微扣響桌角,自赫連沉霜死後,每次宇文君見伏城,心情總會很好。 縱是近日傷了謝一鳴,宇文君心中滋味複雜,可在此刻,他卻身心舒暢。 八顧之中,除卻景佩瑤外,他最鐘意的便是伏城。 伏城望向宇文君嘴角,無聲微笑道:“何事如此上頭?莫不是南方那裡多了一位麒麟子?還是近些時日有喜事?” 他很少見宇文君情緒流露在外,今日風景不錯,四野無人煙,北方海岸若成心尋找一出僻靜秀美之地,不是難事。 伏城心情也還不錯,近些日子,他家中有了喜事,赫連清漪懷了孕,伏城親自把脈,知曉是一龍鳳雙生子,覺得福源至。 宇文君柔聲笑道:“南方有麒麟子,不知北方可有過江龍?” 說完舉起茶杯聞了聞,北海四野的群山中,有些野茶,因地勢高,氣候險峻,這茶葉滋味甚是上頭,卻不衝喉,名曰北海茶,又名天流水。 宇文君喝了小口,隨即動了筷子,海鮮滋味也很不錯,入腹之後充盈暖胃,不覺沉重。 伏城說道:“那要看南方麒麟子修為高低。” “不著急,我們吃完後,再去見他。” 宇文君會心一笑道:“他就在遠處看著我們吃飯,不叫叫人家?” 伏城道:“不必,今日或許是他的大日子,或許不是,他沒胃口吃飯,說是一位窮苦書生,實則有些家底,雖說財源來路不正,可也沒幹什麼壞事。” “此次若可去恆昌宗,他便打算獨自一人去鴻宴樓吃八珍宴席,若是不成,他也會去鴻宴樓吃八珍宴席。” 宇文君架起螃蟹,正尋思著如何剝皮,反問道:“所以區別是?” 伏城輕笑道:“他就是想吃八珍宴席。” 宇文君頓了頓,暗自發力,真元上湧,刺啦一聲剝掉螃蟹殼,然後吃了大口。 偶吃海鮮,宇文君食慾逐漸開揚,吃相雖不粗魯,勝在速度迅疾,若狂風過境,將桌上席捲一空。 三菜一湯略有不夠,便探出手,海水轟然炸開,一條大魚被混沌引手牽引而至,宇文君一掌探出,青龍吐火,焚燒大魚,雖說沒塗抹醬料,可海鮮本就自有鹽味。 大魚上桌,伏城怪味笑了,也許今日有戲,兩人都食慾開揚,只是一個正在吃,一個計劃去吃。 小半柱香後。 一條大河,只剩下骨架。 宇文君起身,一隻手揉著肚子,在海岸線上踱步,說道:“其實我沒有肚腩,但我可以假裝我有肚腩。” 伏城並未起身,仍舊坐在原地,好奇問道:“此話何解?” 宇文君道:“我想說,我們都是大人了,只是猛然間想起此事。” 伏城笑道:“不是每個大人都有肚腩的。” 隨即,打了個響指,遠處的小樹林,一位身著素衣的青年走了出來,青年五官自有一股硬氣,步伐沉穩,無絲毫虛浮。 一頭披肩狂發,腰間佩劍,像是那黃沙大漠裡的遊俠,又像是出門遊歷人間的世外高人,一股江湖氣撲面而來。 “在下千盛,見過殿下。”千盛微點頭道。 未作揖行禮,姿態輕浮了些。 宇文君的手還放在小腹上,眸光凝望而來,千盛,修為大黃庭後期,體內真元充沛沉穩,腰間之劍,單看劍柄倒是不錯,乃用陰沉石打磨而成,就是不知劍是否鋒利。 伏城安靜坐在桌上喝茶,靜看熱鬧。 宇文君沒有多問,也不打算出手,兩人就這麼互相凝望。 千盛眸光沉穩,閃過一抹堅毅之色,他的右手微微下沉,是為了拔劍可以更快一瞬。 比起鍾炎,宇文君覺得千盛著實有些糙。 也許南北有別,這種糙也不討人厭,若是那性情豪爽之人,興許還會對千盛頗為青睞,如宇文君般。 良久後,宇文君探出手,手指微屈。 嗖! 一道清冽的金戈之音驟起,千盛劍鞘裡的劍瞬間出鞘,繼而被宇文君拿捏在手中。 劍體長約二尺九,劍脊略平,無傲然之風。 劍刃雪白晶瑩,宇文君劍指青天,劍尖裡閃過一抹妖豔的紫紅色。 宇文君開口打破沉默,問道:“聽說你有些來路不正的財,這柄劍都殺過些什麼人?” 千盛應道:“都是死人了,何須多此一問。” 宇文君微微一怔,應道:“也是。” 微微抖動手腕,長劍鏗鏘一聲歸鞘。 宇文君道:“你獨自一人去恆昌宗,也可先去皇都吃一頓八珍宴席。” 千盛狐疑道:“這就完了?” “不問問我的道德文章,不試試我的身手?” 正在品茶的伏城聞後,噗的一聲吐出大片水漬,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這兄臺好生雄渾。 宇文君笑道:“不必了,宗內有一人,也許殺人不足數,但道德文章不錯。” “他會親自試探你的。” 千盛抱拳道:“好勒。” 隨即,這位年輕人就這麼走了。 伏城瞥了眼千盛離去的背影,略有歉意的對宇文君說道:“見諒,這位朋友可能很多事都看開了,此次願意拋頭露面,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