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侯今日與人動武,過於勞累,我們要下山尋戶人家,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嫂嫂說的是。”羅慈點頭,“走吧。”
廖文介本也是騎馬而來,卻將馬拴在馬車上,自己坐在平日羅侯坐的位置。
“哎,我那一槍也是勞累非常啊,好生趕車,讓廖爺休息一番。”
“呵。”冬菇一笑,而後神色認真道,“文介,謝謝你。”
廖文介頭枕著雙手,閉著眼睛道:“謝我什麼?”
冬菇道:“謝你來,更謝你救下羅侯。”
廖文介道:“若我來得不及時,那女人要了羅侯一命,你又該如何?”
冬菇趕著馬車,小心看路。
“繼續走。”
“哦?”廖文介撐起一邊眼皮,“冬菇啊,不是我沒提醒你,我們這樣說話,車裡的那個人可是聽得見的。”
冬菇面色淡然,嘴角帶笑,“我自然知道。”
“嘖嘖,真是薄情的女人啊……”
冬菇看著前方,輕道:“他因此事喪命,那我定要將事情做完,對他才算有一個交代。”
“做完以後呢?”
冬菇道:“做完便去陪他。”
“……”廖文介睜開眼睛,看著趕車的女人。
她伸手向後拍了拍馬車邊沿,“喂,聽到沒有,這女人肯為你殉情啊。”
馬車內毫無動靜。
廖文介轉頭,一手探出拉住車簾,打算掀開。
可她一用力,另一邊卻也有人拉著。
“哎?”廖文介挑眉,“怎麼,還不讓看,羞澀了?”
拉一拉,還是拉不動。
廖文介轉頭對冬菇道:“你看看,他不好意思了。”
冬菇反手,將廖文介不老實的爪子拉回來。“好了,你放過他吧,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嘖。”廖文介白了冬菇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殊不知,馬車裡的人,正強行壓制痛楚。羅侯渾身冷汗,面色蒼白,他一手扶著木板維持身子平衡,一手死死地按著胸口。
疼痛越來越強烈,身體的力量一點一點被抽乾。羅侯卻還在忍耐。
他知道,慢性的毒藥不會一瞬間完全爆發,即使一時發作,只要忍下,便還可以堅持。
只是這忍耐的過程,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
羅侯臉上的虛汗一層接著一層,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滑下,滴落在黑色的衣衫上。本來,剛剛有一瞬間他已經要撐不住了,可是就在那時,他聽見了冬菇與廖文介的對話。
如果他死了,她會如何。
女人說出的答案,是他最想聽的,也是最不想聽的……
不管怎樣,那一瞬,他手指發力,強點身體幾處大穴,不惜以損壞身子為代價,換取一時的忍耐與堅持。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在你的面前死。
毒素侵蝕著羅侯的意志,胸口如萬般蟲蟻啃食,讓他恨不得撕開胸膛,一解難過。忽然,馬車似是踏上石子,一個顛簸,讓羅侯身子一擺,栽倒在地。倒下之前,他下意識用手觸地,減輕聲響。
馬車本就窄小,羅侯蜷縮著身子,要緊牙關。這毒與他從前見過的都不同,毒素似是活的一般,在他身體裡亂竄,找尋最脆弱的地方。
他竭盡全力按住右腿殘肢。
羅侯的手勁可捏碎人的腕骨,何況是那麼一截癱軟的殘肉。
幾乎是用力的一瞬,他已感到有手中沾上了血,裂開的傷口浸溼了衣服,他費力翻轉,不讓馬車上留下血印。
還好……
羅侯心想,還好穿的是黑色的衣衫,染血看不出來……
時間過得緩慢。
疼痛制衡了**,卻拼不過人的意志。
羅侯終於忍過了最痛苦的時間,他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回到木板上。
身上全是汗,衣服同水泡過了一樣。
這樣不行……羅侯費力喘著氣,冬菇那麼聰明,她一定會看出不對勁的。轉頭,他開啟了隨身包裹。
此時他的手一點力氣也沒有,小小的一個布結,他花了很大勁才解開。
羅侯從包裹裡取出一件衣裳,將自己身上的這件換了下來。他的衣服大多都是黑色的,穿起來沒有什麼差別。
解腰帶,脫外套……羅侯不知道,原來這樣簡單的動作,有一天他做起來竟是如此困難。
今後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