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視為家人,可如今這“家人”卻在府中剛遭突變後,就立刻表現出如此涼薄親情來。
何元吉心中悲憤無極,記憶像潮水一樣湧散開來。想起父親在時,自己怒馬鮮衣,恣意馳騁,想到這裡,他甚至有些埋怨父親,怪父親當初為何不帶著自己一起去戰場,卻是將自己留在了府裡,若是跟著一起去的話,如今他也無需遭受這樣的屈辱。
自己在戰場上斬殺過敵人無數,當時他深深感到這不是你死便是我忘的殘酷,可如今他卻是體會到什麼才是真正地人世險惡。戰場上的敵人是那樣直接,明白地出現在你的眼前,無需分辨,沒有情義,只需揮刀砍殺,那樣地乾脆直接。
可與自己生活十幾年的家人,卻絕對會令你防不勝防,他們甚至會比敵人更加無情地對待你,那種被欺騙與背叛的滋味才是最不好受的。。
何元吉的目光穿過大堂落在街道來往的行人,他若是空手而回的話,等待自己的還不知是什麼樣的白眼與嘲諷。只是不知母親是否都還安好?這幾日要儘快想法子弄些錢兩來,也好回府交差應付……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寒風,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單薄的衣服加上一直空空的肚子,原本不畏寒的他此刻終於體會到什麼是冰冷刺骨的感覺。
“下盤棋?”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在何元吉的耳邊,他定睛看去,只見一個四十開外的男子在自己的對面坐了下來,手上捻起散落在桌上的一顆棋子,用詢問的眼光看向自己。
“一盤棋,五十文錢。勝過在下則無需付錢。”何元吉平靜地說出他下棋的規矩。
那男子聽了輕笑起來,只挑了挑眉,卻是不語,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看來你對自己的棋藝十分自負啊。”他這話雖然好像是對著何元吉說的,可目光卻是定定地看著棋盤,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棋下得再好,不過也只是餬口的營生罷了。”何元吉說得輕描淡寫,心中卻頗有些感慨,說話間,他已經將棋都擺放好了。這才抬頭看向那男子,此刻,茶館的燈都點上了,屋子裡每個角落都變得亮堂起來,何元吉這才真正看清來人。
這男子看著已經是過了不惑之年了,不過長相卻是不凡。只見他面如冠玉,長眉入鬢,雙目狹長,鼻樑挺直,此刻,他就這麼隨隨便便坐著,卻也能感到他威風凜凜,氣宇軒昂。
他穿的十分素淨,一身的亞麻白色緞面長袍,腰裡繫了條天青色的緞帶。何元吉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此人拇指上的一枚碧玉扳指,這扳指溫潤光滑,在燈光的映照下玲瓏剔透,可見絕非凡品。
那男子臉上一直帶著抹淡淡的笑容,可卻依然讓人看著覺得凜然不可侵犯,彷彿不管他的笑容看上去有多麼平易近人,穿著是多麼的平凡普通,卻都掩蓋不住他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度與威嚴。
“請指教。”何元吉伸出右手比了個請的手勢,他心中篤定來人身份尊貴,語氣卻依然不卑不亢。
第十九章 棋局
夜幕降臨,此時也正是福茂茶館最人聲鼎沸的時候,說書的,唱小曲的,一波接著一波。
外面是天寒地凍,而屋內卻是暖意融融。許是冬天的緣故,原本該是放在裡頭灶間的爐子,這會兒都被放在外面大堂上,一溜地靠牆擺著,四五個爐子一起都生著火,燒著水,那一個個水壺一字排開不停地冒著熱氣,整個大堂都好似被雲霧環繞一般,再加上明黃黃的燭火,人與人之間彷彿也看不真切了。
茶館裡的夥計則一如既往地給每位茶客不停地殷切地沏著茶。到底是京都的茶館,茶客們看樣子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穿著各異,他們有的哇啦哇啦地高談闊論,埋怨著自打安西將軍的何家軍失利之後,堂堂天朝竟再無良將抵擋匈奴來犯,害得生意日漸難做;而有的則自顧自聽曲飲茶,還有幾個賣花生米、賣糕點的小販,在高聲叫賣著。
這時候,不知怎麼地,屋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異樣起來,剛剛還喧鬧非常的茶館竟然漸漸安靜了下來。
適才還興致高昂地在與旁人說著自己走南闖北的奇聞異事的李強此刻也住了嘴,收了聲,轉頭四下裡張望著,只見大堂一角這會兒已經快被屋裡大半的茶客給團團圍了起來,站在外圈的人,一個個都踮起腳、伸長著脖子朝裡張望,心中不由得思忖著,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他順手一把抓住從面前經過的小二,問:“那裡是什麼個情況?”
小二笑眯眯地賠笑回道:“回爺的話,那裡是有人正在下棋呢。”
“切,這下棋的天天有,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