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沒有想到,原來韓琅文這一年裡還經常來建水,他們卻從未碰過面。
自從她從謝煥哪裡聽到這個訊息,走在路上她就會想,說不定腳下的道路前一刻他才剛剛踩過,家中客廳桌上那微溫的茶杯上可能就是他用過的……
這建水說小其實也很小,竟真的會一直從未見過面,他應該也是不想見到她的吧……
歷經一年,謝煥修渠的工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新建的河渠讓今年的汜水安全度過了汛期,這是個值得慶賀的大喜事。
謝朝華突然心血來潮,好說歹說,說服母親讓自己來了知州府。
走在知州的街上,到處是歡騰的百姓,還有遊蕩計程車兵,謝朝華好不容易拉住個相對還算清醒的小兵,問他謝煥大人在哪裡,他一臉茫然,“謝大人?哦,傍晚的時候見他還在太守府。”
太守府?
謝朝華有些詫異,謝煥一貫的作風就是該放鬆的時候絕不工作,工作的時候卻也絕不倦怠,此時此刻他應該是在最繁華的某家樂坊放鬆快活才是,怎麼會還在太守府呢?
既然如此那就去太守府看看吧,本就是想給謝煥一個小小驚喜,她笑得賊賊的,到時候說不定哥哥是一副驚嚇的表情。
太守府本該是個燈火通明的所在,可等謝朝華走到那裡才發現,裡面根本沒有點燈,偌大一個太守府竟然連一個人影都不見,這樣一個夜晚,想來大家都去飲酒作樂了。
她暗罵剛才那個小兵,讓自己白跑了一趟,若在折回到繁華大街上去,謝朝華卻是有些懶怠,見大門沒有鎖,推門進去,想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再說。
這太守府的宅子不大,穿過大堂正廳後,幾步走過前院便到了內院,裡面果然沒有人。
謝朝華四周打量,正琢磨著是去書房呢?還是就在外頭側廳坐會兒,卻發現最裡面一間屋裡有昏黃的燈光。
咦,難道哥哥果然在這裡?
謝朝華走上前去,房門虛掩著,她推開門輕輕走進去,果然在這裡。
只見長長的案上散落著凌亂的公文,一個身影伏在案上竟是睡著了。
謝朝華順手拿過一旁架子上的外套,悄悄走過去,而他卻像是聽見了腳步聲,微微抬起頭側臉回望過來。
沒有任何預感,謝朝華呼吸頓然停滯了,手上的動作僵在了一半。
韓琅文。
他此刻已經醒來,用茫然的表情看著謝朝華,竟似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謝朝華仍舊站在那裡,有些失神地看著他。
此刻,韓琅文已經從初醒的迷茫中清醒過來,表情變得溫和而堅定。
謝朝華有些無措,下意識看了看屋外,又轉頭看了看韓琅文,他還是那樣安靜地看著自己,兩人對望了許久,韓琅文開口,輕聲說,“既然來了,就過來坐下吧。”
謝朝華猶豫了很久,然後一步步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屋裡一下變得很安靜,只有蠟燭偶爾爆出“噼啪”聲。
謝朝華一直低著頭,竟不敢將目光投向他,只是盯著面前搖曳的燭光,一時間心亂如麻。
韓琅文也一直沉默著,許久,謝朝華忍不住悄悄抬起頭看他一眼,發現他正在看著自己,怔了怔,道:“王良他有些東西留在我這裡,改日給你送來。”
這句話說出口,心中一沉,這麼多話可以說的話,可以問他怎麼在這裡?可以問謝煥人去了哪兒?可以隨便說說建水?知州的河渠……她怎麼偏偏就說了這一句呢
“既然大哥留給了你,由你保管我想是最好的了。”
謝朝華抬頭望去,面前依然還是那個雋秀少年,依然璀璨如昨的清澈眼眸,可又好像所有的都不一樣了。那安靜的表情,那微微落寞的眼神,那嘴角邊若有若無的溫和的笑,以及淡淡的語氣。
她突然想到了河流中圓潤晶瑩的鵝卵石,那份美麗是多年來來自流水的,可能是痛苦的磨平。
“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嗎?”。韓琅文突然問。
謝朝華搖搖頭。
“此番修渠,不過才用了一年半載,行的是急功近利的法子,難保三載。以前謝兄同我說起,請我幫忙的時候,我總是猶豫再三,難下決定。而此番他邀我前來幫忙,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問,唇邊又一次泛起笑意,這次帶著絲嘲諷,“這世上,人轉瞬即逝,何況一個小小的河渠,能保三年已是難得了。我以前竟迂腐如此”
一瞬間,心驟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