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
她輕輕伸出手去,想撫平他眉間緊皺的紋路。誰知這時,卻聽到何尋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
他身體微微顫動,額頭上冒出了大顆大顆的冷汗,表情變得極其痛苦無助。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拼命撲騰掙扎一樣,又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想叫又叫不出來。
喬柳大驚,急忙湊了過去,只聽到何尋的呼吸驚喘聲越發粗重急促,雙唇無意識翕動間,迸出了一些零亂破碎的夢囈喊叫來。
“放開我!放開我!”
“放我出去!”
“姐,我求你了,放我出去……”驚恐憤怒中時而又夾雜著幾聲孩子一樣還帶哭腔的哀求。
喬柳知道這一定就是俗稱的鬼壓床——被夢魘了,趕緊抱住他,一邊拍撫他的臉,一邊搖著他大叫:“何尋?!何尋!”
她搖了好一會兒,何尋才滿頭大汗地被驚醒過來,滿臉煞白,一身溼透。
“你怎麼了,剛才夢到什麼了?”喬柳擔心焦急地問。
“沒,沒什麼。”何尋的臉色蒼白得比打了場大仗還要疲憊難看,好不容易才勉強氣息平復,喃喃道:“只是做了個噩夢罷了。”
他自己也萬萬沒想到,這個已經消失了很多年的、兒時的噩夢,現在竟然又重演了。
大概,是因為白天的醫院吧。
何尋躺在床上煩躁地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整個胸腔間卻依然憋悶得透不過氣。床邊周圍的樹蔭、花影、牆體……四面八方都是久違的熟悉得可怕的陰影,一重又一重密密匝匝地覆蓋下來,碾壓過來,完全無法呼吸!
他再也忍耐不住,好不容易聽到身邊的喬柳沒了聲音,應該是睡著了,便趕緊悄然下床,推開天台的門,獨自走了出去。
夜涼如水,明月銀盤,身處在這恍若瓊樓玉宇之巔的高空,大半座繁華都市盡收眼底。高曠寬闊的天台沒有一絲障礙和壓迫,只有新鮮、自由的空氣,和吹拂著衣角的夜風。
何尋大口大口呼吸著沁涼的新鮮空氣,由衷覺得,這套房產買得太特麼值了。當初花了上億的價錢買下它,要的就是這種感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天地任翱翔!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束縛和壓迫到!
閒庭信步間,他走到天台花園中央的一簾紫藤花架邊,在涼亭的藤編搖椅上坐下,頭枕著腦後,仰望夜空。
可是,沒過多久,一種莫名的壓抑陰鬱低落感又從心底裡無聲無息地湧了出來,像一股洶湧的席捲一切的黑色潮水,將剛才的好心情再次完全淹沒。
何尋絕望地抱住頭,多麼熟悉的難耐的折磨!他太瞭解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了。
臥室裡,裝睡的喬柳爬了起來,小心翼翼趴在百葉窗邊,呆呆張望。
她看見何尋開始煩躁地在天台上來回踱步,到處亂走,一圈又一圈,最後倚在防護欄杆邊,垂著頭靜默了半晌。
如水暗夜中,金色火花一閃。
喬柳無法形容心中的震動:她還從未見過,何尋居然也會抽菸的!
高空之上,天光透得早,暗夜像一朵花苞逐漸綻開的花瓣,一點一點被稀釋沖淡。從窗外望出去,是一種老膠片電影般的灰濛濛色調,何尋獨自憑欄的剪影隱約可辨,高挺的鼻樑側顏,修長手指落寞地夾著煙。優美畫面中充滿了掩不住的滄桑困苦,就像一幀黑白舊照片。
猩紅的菸頭直到東方隱隱泛出魚肚白時才寂然熄滅,何尋帶著一身露水,疲憊地回到房間。
他看了一眼床上“依然熟睡”的喬柳,輕輕走到飲水機邊接了杯溫水,拉開茶几的暗屜找出幾枚藥片,仰頭吞服。
喬柳再也忍耐不住,也顧不上裝睡了,趕緊揉了揉眼睛裝出剛被他吵醒的樣子坐起身來,訝聲問道:“何尋,你起來啦?你在幹什麼?!”
何尋背對著她,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沒什麼,只是夜裡有點著涼了,我吃幾片感冒藥。”
喬柳會相信那是感冒藥才怪!
何況她聽得出來,何尋他剛才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無法描述的空洞與木然之感,很異樣很異樣。就像……就像被摻進了一層黑色的膠。戀人的直覺是最敏銳的,喬柳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禁急了。
趁何尋上洗手間的時候,她偷偷也開啟了那個暗屜,把裡面的藥瓶都拿出來看了一遍。可是上面印的全是外文單詞,什麼都看不懂。
喬柳不敢把藥瓶直接拿走,只好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王哥送她去農莊的路上,恰好經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