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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著,上手倒也飛快。

喬柳學習得很認真,像當初接下第一家尋花問柳時一樣,她接受了任務就一定要做好。有時忙得太過投入了,反而又是何尋怨念地叫她休息,“柳柳,你也別整天看帳看報表的,都不看我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等何尋拆除石膏,傷勢痊癒徹底康復的時候,已是年底十二月,北京城落下入冬的第一場雪。

陰沉沉的鉛灰色天幕下,細細碎碎的白色雪花飄落紛飛,落到樓頂、屋宇上,薄薄的一層白。落到街道上,卻被來往車輛的車輪和熱氣迅速碾融,仍舊露出溼漉漉的黑色路面。

白的樓,黑的街。近的濃,遠的淺。從高空往下看,彷彿是老天爺在塗塗抹抹地作畫,一筆筆勾勒出這座城市橫平豎直的線條。

不滿意的,它就呵氣擦去。滿意的,蘸雪為墨,多塗一點。

蒼茫天地間,渲染鋪陳出一幅巨大的黑白靜物畫。

何尋站在玻璃牆前,眼神飄渺地望著這畫面,忽然道:“讓我想起小時候了。柳柳,陪我去一趟我出車禍的地方吧。”

喬柳一驚。沒想到他傷愈第一次出門,竟然會選擇去那兒。

何尋出車禍的地方……

……何宋的墓地。

因為有上次的陰影,新車沿著盤山公路再次駛上那座山時,王哥開得格外的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何尋倒是淡然自若,神色安詳地在後排靜靜握住喬柳的手,聲音平穩。

“柳柳,你已經知道我和我姐的事了吧?”

喬柳點點頭,她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疑問。

何尋靜靜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喬柳怔住了。

“她從小就百般欺侮我,把我關到地窖裡差點弄死我,少年時更是給我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噩夢折磨,一度逼得我幾乎自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恨的人。所以聽到她得絕症的訊息時,我心裡只有快意,覺得真是惡人有惡報,實在不可能同意割自己的腎去救她的。我不是耶穌,沒那麼偉大。”

“但是,我也沒那麼惡毒。說實話,我還真不希望她死那麼早呢,大學那幾年我在國外辛辛苦苦,拼命的錘鍊自己,希望快點強大起來,就是為了一雪前恥。可是還沒等我強大起來,回來找她算帳,她竟然就自己得了絕症要死了,我心裡其實挺失落的。”

“我希望她能活下去,要不她曾經帶給我的那麼多傷害,我豈不是都沒有機會還了?但我自己又實在不甘心捐腎給她,所以就只剩下一個辦法。我當時費盡工夫,終於查詢到了她的生父。”

喬柳瞪大了眼。她心裡也一直有這個疑問——何尋不肯捐腎,何母自己不能,那她為何不去找何宋的生父?

何尋低聲道:“她生父的身份很特殊,執行的都是秘密任務,保密程度是很嚴格的。自從我媽和我爸結婚後,姥爺也一直防著不許我媽和他再有聯絡,所以那些年,我媽早就失去了那人的訊息,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但我因為痛恨我姐,很早就留心打探她的生父,倒是被我僥倖查到了。那天晚上我給她打的電話,就是告訴她這個。”

喬柳明白了,何宋的生父,那時就在那片“墨海”。

何尋點點頭。“我在電話裡告訴了她,讓她可以去試試運氣,看她生父是否願意捐腎救她。但我也沒想到,她當晚放下電話就硬闖過去了,居然還死了。到底是怎麼個被誤殺的,我是真不知道。”

喬柳心疼地說:“何尋,你為什麼不把真相告訴你媽媽?你那時其實也算是好心救她了呀,卻白白背了這個黑鍋這麼久。”

何尋自嘲地笑了一聲,“沒必要,說了我媽也不會相信的。因為我不肯捐腎,她就罵我沒人性,說沒有我這個兒子,還在醫院裡強行想拖我去摘腎。我和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喬柳理解他的感受,被自己的親媽這樣偏心對待,誰能不心寒。她代入自己想了一下何尋當年在醫院差點被他媽強行拖去摘腎的心情,無言地摸了摸他的臉。

何尋握住她的手,溫言道:“都過去了。”

他們下了車,來到何宋的墓前。何尋讓王哥祭掃了一番,打火點燃帶過來的香燭紙錢,自己則斟滿一杯酒,緩緩灑在何宋的墳頭上。

“該叫你什麼呢?還是姐吧,終究姐弟一場。姐姐,我那時恨你入骨,不肯捐腎救你,結果自己竟然在你的墓地前翻車墜崖,差點喪命。或許,這場車禍也是我見死不救的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