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雲瀾眼中有抹重重地憂色,可在她抬起頭那一瞬間,他又掛上平日慣見的不經意的笑:“別管我懂不懂,只是可惜了那盆玉色煙花,唉,這東西再難找到了。”
她揚了揚眉毛道:“不過是盆花,有什麼了不起,邵家不知道想做什麼。”
萬事由不得她做主,婚事已經不是她的了,那盆玉色煙花還不還給邵之思,她都沒有意見,沉玉把花根切掉,她也覺得沒什麼打緊,難不成花死了她就出氣了?只是沒想到阿姊會如此在意,邵家又如此難纏,早知道她當初就不要這盆花。可世事難料,早知今日,她就不該認識邵之思這個人。
雲瀾突然問她:“你可見過邵家老太君?”
她搖搖頭,與邵之思也只是幾面而已,十根指頭數不完,此時真不想再想起邵家。想想今夜她居然和一個男人獨自在臥房裡吃菜談話,有些不可思議,敲敲桌子道:“我說,你該不會打算一整晚都不走吧?”
“丫頭真狠心,居然要趕人。我還想與你徹底長談,伴你到天明呢。”他說得情深款款,似乎在暗示她今晚想做什麼都行。
“不必費心了,還有,”她指了指桌上的碗盤,“這些東西你怎麼帶來的,就怎麼帶走。”
其實她很好奇他怎麼把這些菜帶進來的,只見他在房中的屏風後拎出來一個紅漆描金的大食盒,開啟來把桌上的菜一樣樣收拾進去,忍著笑道:“很容易,不是嗎?”
阮夢華只得“哼”了一聲,看著他輕輕跳出窗外,又探身回來:“丫頭,不送我一程嗎?”
她上前恨恨地關上窗子,說道:“不送,快走!”
醒來已是天光大明,鳴玉與沉玉守在門外多時,此時聽她喚人,忙進來服侍,怕小姐餓了多時,洗漱間已送上來飯食。鳴玉隱隱聞到一股酒香,心中疑惑,卻不敢多言,沉玉昨日受了驚,只是默不作聲。
阮夢華才剛用完飯,聽得宮侍來傳,道是仁帝要見她。
煙開蘭葉香風暖(五)
人世間常以親情為重,只是做皇家的女兒,卻極難有這個福份。
阮夢華跟著來傳口諭的小宮侍走過一道道宮殿之間迴廊,寬大的頂簷擋住秋陽,行走間只覺陣陣陰涼。她住進紫星殿已十日左右,最多隻到過華太妃的慕容宮,去御花園裡走過兩回,還未曾與別的宮妃有過來往,故而對子夜皇宮並不熟悉。
從前是想回來不能回來,如今長住上京,卻又困在這宮裡頭,她不禁自嘲人心果然是不知足的,若真叫她迴風華夫人府,又是何等情形呢?其實那裡不好算是她的家,府中奴僕多為阮家舊人,大概都知道,她是個頂著阮家名姓的私生女,即便是皇帝老子的私生女,那也是不名譽的,故而人人都瞧不起她。
子夜皇宮景緻甚美,她走得不快,順帶將各色美景瀏覽一番。宮侍知她身份,一路上甚是恭謹,時不時為她指點那處蔥蘢的竹林是翠明宮所在之處,這湖淨水一半都在鏡羽宮中,走了半晌,阮夢華瞧出些門道,驀地停下腳步:“你且站住!皇上召我過去,為何咱們總在後宮裡行走?”
那宮侍見無法隱瞞,躬身道:“夢華小姐莫要怪罪,非是小人假傳聖旨,實在是有個人想見一見你。”
一時間淡淡的失望浮上心頭,回來這許多天,仁帝並沒有單獨召見過她,除和風華夫人一起見過一次外,再沒有別的。當然,日常所需及額外賞沒有忘了她,跟以前一樣,豐厚到令人讚歎。但她知道,那不是她心中想要的父親對女兒的慈愛,很遺憾。
是什麼人要在那裡見她?失望過後便是濃濃的疑惑,她年紀不大,卻警覺得很,馬上想到幾種可能,最有可能的是有人看她這個未正名的公主不順眼,已膽大到要在宮裡動手。可憐今日見駕,她身邊一個人也沒帶,倒是與人方便了。
本來還在為了她的皇帝老子第一次召見有些雀躍,哪怕是母親入了宮才召她前去,誰知竟另有蹊蹺,真是令人沮喪。
小宮侍催促道:“夢華小姐請隨我來,前面便到了。”
她望了望,前方是叢茂密的花林,一條石徑蜿蜒其中,不知通向何處。
這一處偏僻寂靜,連個人影也無,阮夢華慢慢理了理繁瑣的裙裾和衣帶,儘量不讓這些礙到自己,暗中蓄力,張口道:“我為何要去?究竟是何人如此膽大,竟敢冒用陛下之名,你這小子模樣老實,沒想到奸滑得很,快說,是誰?”
她是忖了一下雙方強弱,那小宮侍瘦伶伶地沒有幾量肉,若敢來硬的她推上一把便能脫身,說真的她還沒機會跟人打架,往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