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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回想近幾十年來所做的事,說嘔心瀝血誇張了點,說夙夜不懈卻是名副其實。尤其隨著岱域動作的加快,她不自知地投入了越來越多心力。

“唉。”她嘆氣,“師哥說得對,再這樣下去,我離聖人也不遠了。”

雲瀲微笑。

她又好奇:“若說迷於道途,當是人人有此一劫吧。師哥也是嗎?”

“自然。”

道之艱險,大同小異。

《坐忘訣》會讓人忘記內在形體,無視天地的存在,與道融為一體,但若是真的身心合道,己身亦不復存在。他之所以能到今日也保持著清醒的神智,是因為有“雲瀲”不得不存在的理由。

這就像是紙鳶的線,只要順著回首,便會知曉自己從何處來,不至於迷失在茫茫天際,淡忘己身,誤以為自己就是路過的雲,飛過的鳥,永遠記得自我,保持清明。

雲瀲道:“師妹的道,無非是大情與小情。大情過重,為何不移小情?”

情有大小之分,卻無高下之別,追根究底,乃是於一人或數人,還是於萬萬人的不同罷了。置身於大情中,人感其自身的渺小,易忘卻自我,捨身忘己,而於小情裡,則會感受到自己的獨特,哪怕天底下億萬萬的同類,也不會再有另一個自我。

對蒼生的愛,你我他都是一樣的。可男女之愛,卻是非你不可。這樣一來,人又會找回自我的獨特價值,不至於泯然眾生。

殷渺渺想通了前因後果,心裡倒是認可雲瀲的說法,只是……她苦笑道:“這也一樣煩人。”

“往後再想好了。”雲瀲溫言道,“先把病養好。這些日子,好生歇著。”

她點了點頭,闔眼睡了。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累極了,睜不開眼睛。他們便給她餵了些藥汁子,因不清醒,也辨不出味道,稀裡糊塗就喝了。

又跌入了夢鄉。

雲瀲試了試她頸側的溫度,微蹙眉頭:“又燙了些,要緊嗎?”

“無妨,是病一下子發出來了,這才看著兇險了些。”葉舟用冰帕子給她敷著額頭,時不時擦擦手心手背——這是他在上個幻境裡學會的照顧凡人的法子,若不然此時還真不好拿捏分寸。

他思忖道:“等喝個兩日的藥,就會慢慢降下來,再調理個十天半個月,也就好了。”

雲瀲頷首。

葉舟猶豫片刻,道:“我聽到了你和師姐說的話。”略停一停,斟酌著問,“師姐掛念他,我想著,若是能把他找來,也許……會好些。”

雲瀲搖搖頭:“無須如此,慕天光既然來了,必然會給她一個交代。不然,他不敢來。”

“當真?”葉舟有些疑慮。他看殷渺渺的態度,好似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心照不宣,一個不問,一個不講,各有各的答案。

“自然是真。”雲瀲微微一笑,見他仍然愁眉緊鎖,便思索道,“你若有心,不如多加寬慰師妹些,她於你有愧。”

葉舟一怔:“為何?”

雲瀲想了想,道:“師妹待情以誠,投之木桃,報之瓊瑤。你待她十成十,她待你卻僅有五成五,故愧之。”

葉舟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世上沒有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好事,譬如修煉一道,有的人付出一分就得到三分,有的人付出三分,卻只能得到半分,哪有公平可言。

倘若感情付出了就有回報,豈不是天底下最划算的買賣?

他不由為難起來,以殷渺渺的性格,就算說了自己不奢求,怕也無用。可要他對她不要這麼好,也做不到:“她也太誠了些。”

“不誠,何以修風月?”雲瀲微微一笑。

痴男怨女,孽海情天,這是比什麼都容易走火入魔的道。倘若無情也就罷了,偏偏又是有情之人,想要免去風情月債的沾染,非“誠”無以脫身。

他撫著她發燙的額頭,輕輕笑了:“你不必為難。她明白的,以情換情是奢求,以誠換誠,亦可。”

*

殷渺渺安穩睡了一夜,發了些汗,一次翻身也沒有,踏踏實實地睡到了天亮。

葉舟看她難得能好好休息,乾脆往藥裡多添了些安神的草藥,每天三碗灌下去,逼她睡了三天。

等到病好的那天,她從床上爬起來,覺得骨頭都輕了三斤,精神前所未有的好,吃了一盅鴿子湯和兩個烤兔腿,並且表示:“稻麥還有沒有嗎?我想吃飯,面也行。”

“只有野麥,都蒸了餅給他們帶走了。”葉舟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