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怕被人知曉也很正常。
她撥開被褥,看見對方有喉結,這才信了。又看屋子裡連個箱籠也無,藏不進人,床下亦空空蕩蕩,方才招呼手下離開。
然而,剛剛走出門,那女子忽得回過身,盯著她問:“你一個出家人,為何會與男人苟合?”
殷妙兒抬起眼眸,用“這個女人怎得這般無知”的微妙語氣回答:“貧道修的合氣之術。”
女人不動聲色:“哦,本官對此也有些研究,你且將口訣背來聽聽。”
“大人的研究看來尚未登堂。”殷妙兒並不上當,冷淡道,“我派修行者,無有口訣,不立文字,身體力行,師徒相授。”
“那看來是本官記錯了。”女人面不改色,揚長而去。
殷妙兒又揪著店家,非要他把壞掉的窗戶修一修。老闆沒法子,只好叫人找了木板釘子過來,敲敲打打,總算堵住了破窗。
風平浪靜,已是後半夜。
殷妙兒倦極,想趕人睡覺,卻見被抓捕的人心安理得地在她床上睡著了。她無語至極,推推他:“醒醒,人走了。”
他說:“我很累。”
“我也很累,你睡了我的床,我睡哪裡?”她可沒有錢再弄間房了。
他讓開一些。
殷妙兒目瞪口呆,然後果斷躺了進去——貞潔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糟粕,生存面前更是不值一提。她要睡覺,誰也攔不住。
木板床很窄,被褥舊了些,卻是之前一位好心的東家所贈,十分暖和。兩個人擠在一起,冷倒是不冷了,但他的身體冰得很,過了好一會兒還暖不起來,且總是往她背上靠。
殷妙兒想起前情:“你冷?”
“嗯。”
“受傷了嗎?”
“嗯。”
“她們為什麼追你?你是誰?”
“我叫冷玉。”他語氣平淡,“以前母親無女,要我扮女子,如今嫡女長成,卸磨殺驢。我中了毒,雙目失明,逃到此處,她們殺人滅口。”
殷妙兒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故事也莫名有既視感,回憶了番,想起來了:“我記得被廢的皇太女就是單名一個……玉字?”
“是我。”他說。
殷妙兒:“……”
良久,她才問:“那你以後怎麼辦?”
他道:“也許去南朝。”
這算什麼,犯了事就互相偷渡嗎?殷妙兒啼笑皆非,半晌才道:“南朝對男人約束很嚴,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沒接話,沉沉睡著了。
殷妙兒習慣性地把北朝的局勢重新思考了一遍,不知不覺也入了夢。
翌日清晨,十分尷尬。
殷妙兒忍住了笑意,忽而想起曾經朋友們的打趣。她們促狹得很,說:“你以後參加宴會,可要千萬小心,莫近誰家公子的身。男人天生不如女子自制,稍有差池便會失了清白,到時候賴上你,你哭都沒地方哭。”
又有一個說:“近年來,京城裡越來越流行‘銀鑰匙’了。聽說十分有效,能叫男人好好管住自己不聽話的小東西。”
所謂銀鑰匙,就是用金屬鎖和皮革製成的腰帶,專門用來維護貞潔,只有妻子的鑰匙才能開啟。
殷妙兒對此深惡痛絕。但時人認為此物甚佳,能更好得保持男子的純潔性,以免他們為了除妻子以外的人洩身。
她把這事講給冷玉聽,說道:“你若要去南朝,還是扮作女子方便些。”
冷玉沉默了會兒,說道:“你去哪裡?”
殷妙兒詫異:“難道你要跟我走?”
他點頭。
她頓覺荒誕:“你不認識我,也許我轉頭就會把你出賣。”停了一停,嘆道,“你走吧,不要告訴我你去了哪裡,我也會當做從沒有見過你。”
冷玉沒有應答,反問:“我看不見,你告訴我,我見過你嗎?”
她蹙了蹙眉頭,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她在南國,他在北地,過去怎麼會見過面呢?
然而,他緩緩道:“我感覺得到,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你是誰?”
“萍水相逢之人。”她說,“你認錯人了。”
“我看不見,卻從未認錯過人。”他道,“無論你是誰,我都會跟你走。”
殷妙兒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她確信從來不認識他,但奇怪的是,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一顆心彷彿泡進了溫水裡,柔緩地舒張著,猶如茶碗裡的乾涸花朵,在熱水中徐徐綻放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