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平,聞不到任何硝煙的味道。可從戰場上回來的人,一時半會兒無法忘記世界另一頭慘烈的景象,午夜夢迴,總是牽念。
他們的對話沒有逃過殷渺渺的耳朵。
目前,十大魔君裡,活躍在西洲的只有三個,其他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柳洲和陌洲落入旁人之手。如今按兵不動,定然是準備謀取更大的利益。
簡而言之,到現在為止都是開胃小菜,還沒準備正式開打呢。
三大宗門都很清楚這一點,支援得十分謹慎,並且準備逐步退出西洲,讓地方勢力抵抗,以儲存實力,應對將來的危機。
雖然很殘忍,但也是時候撤回凌虛閣的弟子了。
——放他們去柳洲是為了歷練,不是送死。
***
顧秋水和殷渺渺完全是兩種人,但他們屁股下坐著的椅子是一致的,故而思考的腦回路也差不多,總是能夠碰到一起。
他不想回門派,回去了指不定就要被摁在掌門的位置上,可凌虛閣和其他幾個優秀的弟子,沒必要在這兒耗著,鏡洲的渾水可不好淌。
羽氏那邊的寶麗公主最近動作頻頻,似乎想在三大宗門裡找個道侶,借婚姻結成聯盟。尤其他們上一任的帝君和殷渺渺有點關係,較之歸元門和萬水閣,更青睞沖霄宗。
聯姻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鏡洲守得住,等於是和此地連上了線,守不住,未來羽氏的人要逃亡,肯定會投奔親家,怎麼都不虧。
只是羽氏的公主,怎麼都該出個凌虛閣的弟子。顧秋水找了圈,發現合適的兩個都讓殷渺渺給叫回去了,不由大為遺憾。
不行就不行吧。
顧秋水正琢磨著怎麼找藉口脫身,萬水閣的鳳舞真君搶先一步提出要離去,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南海打起來了。
白妖王和墨妖王聯手,和昭華打了起來。
前面兩個是南海老牌面的妖王,根基龐大,實力雄厚,後者雖是新起之秀,但耐不住龍族招牌大,其他海域都有迷信龍族的海族投奔。
這一打,南海血流成河。
別以為這對萬水閣來說是什麼好事,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受到波及不算什麼,怕就怕這三個傢伙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冷不丁調轉槍頭往人族這裡來一波。
是以他們仨一打起來,遊衍立馬召回萬水閣弟子,嚴陣以待。
“出了這樣的事,我無論如何都要回去。幸好有孤桐真君和平潮真君(歸元門坎門元嬰)在此,想來無礙。”鳳舞誠懇萬分。
顧秋水頷首:“理應如此。”
平潮真君諷笑道:“萬水閣連自家後院都管不好,遊衍這些年光顧著養女兒去了吧。”
鳳舞回敬道:“閣主的事,就不勞平潮門主操心了。”
她重重咬了“閣主”和“門主”兩個詞,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平潮真君修水法,和修煉《驚濤怒海圖》的遊衍年紀相差無幾,當年來萬水閣拜訪,嘲諷說,聽說某人姓遊,原以為能見識到游龍秘卷,誰想居然不是,真是“可惜”。
遊衍被人當眾打臉,哪肯善罷甘休,狠狠坑了他一次,兩人就此結仇。一晃眼數百年過去,遊衍成了萬水閣主,平潮真君卻只是個門主,高下立現。
平潮真君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鳳舞真君送他個“呵呵”,瀟灑離去。
萬水閣撤離鏡洲。
*
訊息傳來,在秋洲的江離亭和凌西海多少鬆了口氣。
江離亭嘆息道:“黃口小兒都知道什麼叫唇亡齒寒,可這利刃未曾懸頸,他們就永遠存有僥倖,只想掃門前雪呢。”
“若非如此,我們的計策也不能成功。”凌西海道,“萬水閣走了,沖霄宗也不難辦——長陽道君為著蕭麗華,可是走了一步臭棋啊。”
江離亭明白他的意思。一旦西洲失守,極有可能威脅到北洲,歸元門必須盡其所能得將魔修擋在西洲。而沖霄宗不然,他們只要找個藉口離開,就能圍觀歸元門和魔修死磕了。
借刀報仇,兵不血刃,何樂而不為呢?
“王魅之計,果然狠辣。”江離亭搖搖頭,“與這等邪修為伍……呵。”
凌西海不以為意:“只要能為岱域所用,又有何不可?女人才最擅長對付女人,我倒是有點佩服她了,殷渺渺可不容易對付——連你也栽在了她手上。”
“我動作太多,早晚的事。”江離亭雖然有些遺憾身份暴露,可不必再偽裝潛伏,亦是打心眼裡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