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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劫命與千嬌立於一處沙丘下,周圍的沙子就逆著風向流動起來,緩緩向下滲去。兩人順著沙流沒入了黃沙之中,耳畔是高速流動的砂礫,它們快速旋轉著,像是一箇中空的鑽頭,直直鑽向目的地。
小半個時辰後,沙漠鑽頭的速度慢了下來,倏然分散。
二人踏入了河道,形影分毫不漏,迅速掠向天魔所在。
人尚未到,異動已生。
磅礴的魔氣從河道深處噴湧上來,恍若決堤的河水,一遇到劫命和千嬌,便好似聞到了花香的蜜蜂、嗅到了湯水的螞蟻,前仆後繼地淹沒了他們。
劫命罵了句髒話,反手便是一刀斬去:“要我說就不該用這玩意兒,搞不好就要反噬。”
魔修養魔物成風,幾乎十個魔修裡八個有飼魔,但他素來看不慣這些,認為都是“小道”,道魔雖然殊途,卻同樣需要踏實的修煉。
過分倚仗外物,遲早會養虎為患,遭到反噬。
千嬌沒接茬,紗網下的面孔迅速變幻,五指微張,掌心裡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魔氣一湧到她身邊就被吸入其中,反哺自身。
劫命冷笑一聲,足下發力,紅光閃爍,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天魔行事依靠本能,如今只是派出魔氣四處吞噬,可見還未徹底脫離原位。他們還有時間解決這個意外。
十息後,他與鬼帝的身外化身打了個照面。
魔蟲的眼睛構造與人類不同,對顏色並不敏感。千嬌在千里之外,看到的是一道薄薄的剪影,宛如影魅,實則不然。
出現在劫命眼簾中的紙人十分精美,頭戴冠冕,垂落的紅色珠子顆顆分明,衣飾線條流暢,花紋完整,有暗有亮,乍一看去,同真人無異。
只有那張臉是紙人的模樣,兩個洞是眼睛,一個半月是嘴巴。
“我道是誰,原來是幡冢山的貴客。”劫命手持血月刀,餘光瞥了眼周圍的動靜。
不遠處,黑氣湧動,魔氣翻滾,極不穩定,隨時會脫離桎梏——天魔乃是天生的魔物,實力非凡,但化神在巔峰狀態不說一招秒掉,三招之內也必然能控制住。
可鬼帝沒動。
劫命心中大定,不陰不陽地問,“不知閣下到此,有何貴幹啊?”
“黃泉在此,緣何欺瞞本座?”紙人的嘴巴一張一合,鬼帝的聲音從幽冥深處傳來。
劫命把鍋甩得一乾二淨:“在下聽不明白您的意思。魔洲與幽冥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閣下卻傷我魔門,莫不是要與我等為敵?”
鬼帝冷笑:“少和我裝腔作勢,爾等答應本座尋找黃泉,如今卻將其隱藏起來,呵,莫不是覺得幽冥的路真的就這麼好走?”
“誰答應的,閣下就去找誰。在下奉魔帝之命,照看此魔,其餘的事,恕我一概不知。”劫命先前和公孫霓裳動手,斷了一臂,實力略減。要是能夠不動手就把事情解決自然最好,因此馬上搬出了與之分量相當的魔帝。
不出所料,聽說天魔是魔帝飼養的魔物後,紙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猶疑。少頃,淡淡道:“既是如此,你帶著它離開此地,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居然已經衰弱到連和我動手都不願意的地步了。劫命詫異之餘,又有壓抑不住的興奮,若是能斬殺化神的化身……不,化神畢竟是化神,只要有一化身尚存,就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大事為重,不可冒進。他暗暗警醒,口中道:“此乃魔帝之物,我等並無驅使之力,還望見諒。”
劫命說著,手臂看似自然下垂,實則蓄勢待發,以備不測。
果然,鬼帝縱然虛弱,寧可多費唇舌也要節省實力,卻依舊有化神的實力與傲氣,見他推脫,冷哼一聲,陰風平地而起。
霎時間,溫度驟然下降。
劫命看到腳下冒出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身影。他們的五官已經模糊,像是久經風雨洗刷的岩石,身形高矮不定,披著厚重的鎧甲,有人握搶,有人拿盾,看到目標便齊齊看過來,詭異又駭人。
魔修也有驅使怨魂的,但無一不是哭嚎不止,戾氣沖天,哪裡像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多,卻令行禁止,最低也有築基修為。
這就是傳聞中的陰兵。
唯有受到敕封的鬼帝,才能驅使這支奇異的隊伍。
劫命眼中異彩連連,不退反進,血色的彎刀毫無阻礙地割裂了最前面的陰兵。他們的身影如煙霧消散。
然而,鬼修鬼修,修的是魂,不是身。
煙霧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