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坍塌速度變得更快,腳下的土地震顫著下沉,頭頂的沙流傾斜而下,環境十分不穩定。
劫命便在碎石與狂沙間遊走,借地形之便閃避,心裡也不免有一絲疑惑:難道那個道修就真的那麼無恥,眼看情況不對就跑了?真是這種人,剛才也不會邀請他們聯手解決鬼帝的化身啊。
他很快有了答案。
充沛的魔氣由上而下灌入地底。
她大笑一聲:“二位,我給你們請了幫手來。”
劫命一愣,旋即破口大罵:“賤婦!”
沒錯,殷渺渺很清楚憑藉自己一人之力不可能戰勝鬼帝,而劫命與千嬌明顯是顧忌天魔的安危才勉強出手,一有機會,他們定然會選擇及時脫身,甚至落井下石。
怎麼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呢?正好,她一路追來時安排了退路,每隔一段距離便安置了一盞琉璃燈。
挪移術不能用,是方位難尋。她有了燈作為定位的標誌,依靠“水月浮光”的遁術,迅速撤離到地面,一個火禁術轟出了個沙坑,把天魔送下來當支援了。
敵人用得好,也可以是己方的炮灰。
一箭雙鵰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劫命很想罵一句“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可惜來不及了。天魔再度歸來,被流繞的黃泉困在了地底,愈發焦躁,不分敵我攻擊著周圍的一切。
鬼帝亦在其中。
至此,現場徹底陷入混亂。
黃泉和天魔不分敵我,誰都攻擊;鬼帝要應付天魔,又恨不得殺了殷渺渺而後快,卻捨不得錯過吸收力量的機會,進退維谷;劫命和千嬌既想趁機幹掉敵人,也清楚黃泉才是最可怕的事物,不得不忍著火氣“合作”……
只有殷渺渺目的最簡單。
她要轉生石。
這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並不容易。
敵人太多,她最擅長的幻術難以面面俱到,倒是魂術和紅蓮火對鬼帝有不錯的效果,和劫命一遠一近,配合得居然不錯。只是如斯一來,她很難有近身奪取轉生石的機會。
還是手段太少了。殷渺渺暗暗記下自身的缺陷,借紅蓮火的光焰調整著位置,伺機而動。
與她的捉襟見肘相比,千嬌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了。她化作透明的魔蟲,牢牢趴在鬼帝不遠處的巨大岩石下,緩慢地靠近。
這種魔蟲極其特殊,無須進食,僅靠魔氣便可以生存,與螻蟻彷彿。最初修煉這門功法的魔修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毫無進取心,只求活命,因而將這門躲藏的法術修得爐火純青。
她原來很嫌棄這個人的能力,後來遇到的險情多了,方覺出起妙處來。譬如此時此刻,如此微小的存在,根本不被鬼帝放在眼裡。
一炷香後,她便靠近了鬼帝的衣袍。
無數魔蟲聚集起來,如泥濘的黏土,重塑出她的人形。
遠處的劫命看到她現身,當即大喝一聲,血月刀連斬三下,紅色的刀光交織成瑰麗的霞色,直取鬼帝握著轉生石的臂膀。
殷渺渺也瞧見了。她一手執紅蓮成火,一手執紈扇抵著眉心,施展了進階元嬰後新得到的魂術——攝魂,即是短瞬內控制對方的神魂。
鬼修皆是魂體,因而魂術是最具效果的。況且,鬼帝吸收的黃泉之力並未徹底消化,蘊含的怨力無時無刻不再侵擾他的神智。
攝魂術雖然只有半息的功夫,卻依然起了非常重要的效果。
鬼帝還擊的動作慢了一瞬。
劫命的血月刀斬斷了他的胳膊,絲絲縷縷的煙霧飄散開來,又快速匯聚凝合。然而,這一點功夫對於千嬌而言也儘夠了。
她再度改變能力,化作一隻魔鳥,鋼鐵似的鳥爪牢牢抓住了轉生石。
這一刻,鬼帝的神智才恢復過來。他反應迅速,腹部收緊,深深吸了一口氣,頃刻間,周邊的靈氣、魔氣和飛沙走石都受到了強烈的牽引,不受控制地飛向他的口中。
千嬌化作的魔鳥翅膀長而有力,卻抵不過鬼帝的一吸。
黑色的鳥羽炸開,一根根羽毛脫離毛孔,盡數捲入氣流。她只覺得身上像是被一萬根針同時紮下,疼得幾乎暈厥。
人被拔根頭髮都覺得痛,何況是成千上百的羽毛被活生生拔掉呢?
翅膀拍動的力量如何抵得過龍捲風的威力?千嬌知道自己堅持不住,可又不肯將到手的東西讓人。
危急關頭,她瞥見下方滾滾而過的黃泉,靈光一閃。
爪子鬆開,轉生石直直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