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鶴閒因為傷重,無法繼續剿滅魔修的任務,改而與救援小隊一起,負責救援倖存者。
葉舟作為煉丹師,原本與救援小隊一起行動即可,但他看隊伍裡多是築基修士,如何能夠心安理得地躲在後面,便主動要求前去。
臨走前,他將沈細流喚到跟前,囑咐道:“你隨他們歸去,若遇見合適的落腳地,自行離去便可。”
然而,沈細流用力咬了咬牙關,居然拒絕了:“真人,我不想放棄。”
葉舟微微皺眉。
她不等他教訓,連珠炮似的說:“我去了凡間,固然可以做個富貴閒人,憑藉一二法術糊弄平民百姓,但那有什麼意思呢?陌洲不安,凡間亦有動亂,我能躲得過地痞流氓,也不可能抗衡這樣的洪水。”
結界外,河水濤濤,震耳欲聾。
沈細流的思路卻前所未有的明確:“只有修士才能從這樣的天災裡活下來。我不做修士,遲早會死。”
她穿越前就是平頭老百姓,沒什麼大的志向。雖然很沒出息,但放下穿越者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她也確實猶豫過要不要去凡間算了。
人都貪圖安逸的生活。凡間是她的舒適區,她能確保自己活得很好,甚至比穿越前更享受。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呢,面子哪有實在的好處重要。
可是,每天望著腳下洶湧的洪水,她又忍不住想:若是做了凡人,再遇上這樣的情況,她能活下來嗎?
恐怕不能了吧。她這點微末的本事,其實和凡人無甚區別。
“人往高處走,水才往低處流。”沈細流眺望著潞江的水,抿著嘴道,“我不可以回頭,再難,我也想往前走。”
往前走,她才能獲得保護自己的力量。
往前走,她才可以過上想要的種田生活。
富貴人家的種田,是採菊東籬下,貧窮者的種田,是路有凍死骨。
她心中凜然,屈膝跪下,給葉舟磕了個頭:“多謝真人救我之恩,但我不想走,我要繼續修煉,請您成全。”
“道途艱險,以你的資質,也許不如凡間活得久。”葉舟說。
沈細流道:“我願意賭一賭。”
葉舟又道:“將來你會後悔。”
“今日不留下,我現在就會後悔,抱憾終身。”她的迷惘全然退去,留下的唯有堅定。
葉舟沉默片刻,面上居然露出了些許笑意:“很好,你終於像是個修士了。”
沈細流愣住,猛地抬頭看他。
“天要人生老病死,修士卻渴望長生不老。”葉舟緩緩道,“修士與天爭命,就是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喃喃重複:“掌握自己的命運?”
“資質不佳,是天給的命,安排你的去留,是旁人給的命。”葉舟言辭簡練,卻字字重於千金,敲在沈細流的心頭,“你不認,很好。”
說到這裡,他不知為何停頓了下,腦海中有什麼吹開了迷霧。他情不自禁在心底重複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去與留,是別人給的命。
修士要自己掌握命運。
那麼,他為什麼走了呢?
師姐要他走,他就走了,他真的想走嗎?當然不想。
他想留在她身邊。
霎時間,葉舟心明如朗月。
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問題在哪裡。
——在“情”與“道”。
情深阻道。
他為了她,放棄了自己。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強烈的痛楚,以及深切的畏懼。
難道,感情與道途就註定不能兩全嗎?不,肯定不是這樣的。若是情與道註定背道而馳,世間又怎會有那麼多道侶呢?肯定是他弄錯了。
葉舟閉了閉眼睛,心想,我不會放棄的,好不容易等到她看我,我不能就這麼放棄。
一定有別的辦法,而他,必須找到那條路。
*
秋洲。
殷渺渺花費了些時日,才到達仙椿山莊。這裡的景緻與過去大不相同,街上來往的修士少了些,栽種的靈植也從許多觀賞性的花木變作了藥物。
太平時搞旅遊業,戰爭時搞藥材出口,怨不得仙椿山莊屹立多年不倒,確實經營有道。
殷渺渺沒有在路途上多停留,一到地方便登門拜訪。
松之秋早早收到傳訊,這些日子並未外出,專門等她過來。雙方已經十分熟稔,不需要客套寒暄,坐下喝了杯茶便切入主題:“道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