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杉摸摸她柔順的長髮,柔聲安慰道:“其實今日你呵斥他一頓也並非沒有好處,這種人欺軟怕硬慣了,若我們一味忍讓,只會讓他輕視了去。”
斜倚在床邊,她臉色發白的輕撫著平坦的小腹,眸光暗沉。
沐言見狀,以為她又在因為孩子的事情傷感了,趕忙安慰道:“小姐,不要難過了,你還年輕,孩子還會有的。”
茫然地看著沐言清秀的小臉兒,沐雲杉幽幽問道:“言兒,我今年二十三了,這是第二個孩子,再流掉的話……你跟我說實話,今後我還有機會懷孩子嗎?”
沐言呼吸一滯,沐雲杉的目光並不尖銳,水潤的眸子冷冷清清,看不到絲毫雜質。這樣的眸子外人看來或許覺得清澈,可沐言卻知道,自家小姐這是將所有的心事都隱藏到了那清澈的眸子裡,猶如幽深的湖面,不管再怎麼清澈,終究是看不到水底的樣貌。
在清冽目光的注視下,沐言難堪地別過頭去,咬緊下唇艱難道:“小姐,我不知道。女人家的身體本就嬌貴,小姐已經小產過一次,這一次又受到重創,我真的不能保證……”
十指驀地握緊,沐雲杉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才平復掉因為沐言的話帶來的衝擊:“我明白了。”
下午十分,內侍省的人果然送來了新的傢俱,尚服局的人則是送來了新的棉被帷幔,換過傢俱後的思惠軒勉強有了得寵妃嬪居所的模樣。
因為沐雲杉懷有身孕不能侍寢,歐陽錦晚間時候來看過她,陪她用了晚膳之後便回了養心殿去翻牌子。恭送歐陽錦離去的背影,沐雲杉輕輕吐出口氣,並不沮喪,反而有些慶幸。
明知道將來侍寢是躲不過去的事,可她還是覺得這樣的事能晚一天到來便晚一天到來,省的她面對歐陽錦的身體心裡發堵。
換過的炭火沒有了刺鼻難聞的味道,新的被子也散發著陣陣淡雅的清香。夜裡,沐雲杉聞著錦被的香甜氣味沉沉的睡了過去。
火,漫天的大火照亮了暗沉的天空,沖天的火舌無情舔舐著無辜的府邸。陣陣哀嚎之聲自火焰中傳出,淒厲的聲響聽的人幾欲心碎。
一個個模糊的身影自火光中顯現出來,沐雲杉無力地跪在地上,她想要衝進火場,奈何身體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無論她怎麼努力都動彈不得。
火光中的身影走馬觀花地變換,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帶著對死亡的恐懼和怨恨無力掙扎著,卻無法掙脫火焰的束縛,只能被火焰化成了灰燼。
沐雲杉淚如雨下,巨大的恐懼與哀傷折磨著她的心,她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可面對這慘烈的一幕,眼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再帶著恐懼消失,她的心彷彿被人揉在手中反覆揉捏般痛的不能呼吸。
“沐叔,沐嬸兒……”
突然,兩張帶著對人世間深深眷戀的臉出現在面前,沐雲杉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傷痛呼喊出聲——那兩人,是沐言和沐語的父母!
“大小姐,幫我們照顧好女兒……”
兩人的面容越來越模糊,可那慈愛中待著不甘與不捨的聲音卻如同魔咒一般纏繞在沐雲杉耳邊,久久揮散不去。
“我……我會的……”
沐雲杉已經泣不成聲,伸出的手無法留住他們的身體。
“杉兒……我的女兒……”
突然,沐雲杉精神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在火海中掙扎的人,她瘋了一般地掙扎著起身衝向火海,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她抬手擦去眼中的淚水,聲音哽咽著喊道:“爹爹,孃親,杉兒來救你們!”
然而,不管她如何奔跑,大火與她之間的距離就好像巨大的鴻溝一般,她永遠無法穿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讓她朝思暮想的面孔越來越模糊,只餘他們慈愛的聲音迴盪在天地間:“女兒,好好活下去……”
“沐叔,沐嬸兒……爹爹!孃親!”
沐雲杉劇烈地掙扎著,突然猛地從床上坐起。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沐言沐語不知何時坐到了床邊,兩人緊張地看著突然起身的沐雲杉,異口同聲道:“小姐,倒地出什麼事了?你做惡夢了嗎?”
聽到人聲,沐雲杉恍惚回神,茫然四顧周遭景物,見到思惠軒既陌生又熟悉的景物這才漸漸回神。
目光微移,定定地看著姐妹倆如出一轍的清秀小臉兒,她張了張,喃喃出聲道:“言兒,語兒,我看到沐府了,看到漫天的火焰,所有人都在火焰裡掙扎,直到燒成了灰燼!”
目光看向緊閉的窗戶,她看不到外面陰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