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廣袖長袍,廊下的燈籠為他拖長了影子,一直蔓延到院外。
“真的?嬌嬌兒當著你的面,把《往生咒》放進去了?”
“是的,父親。星霜還說過,她那天開口辱罵兄長,不是因為鄙視羞辱,而是深深同情。她很欽佩兄長的才華,覺得將兄長禁錮在後院,如同丫鬟關在內宅二門裡,不許自由出入……”
“形同坐牢,是嗎?”
陸老爺子聲音幽遠。
“嗯!”
“呵呵,那你被她說服了?”
陸之煥沉默半響,仍舊點頭,“是。”
“蠢蛋!半天搞不懂重點!我只問你,你待怎麼處置郭氏?”
“星霜說得有理,兄長根本不認識郭氏,也不在乎郭氏說過什麼。相反,兄長最在乎星霜。只要星霜肯……”
“混賬!”陸老爺子使勁敲了一下陸之煥的頭,爆慄一聲,震得陸之煥腦子一蕩,稍稍後退,目中驚色未退,“父親!”
“你個糊塗蟲!她說得都對,都有道理,說中了你的心思。可那又怎樣?改變不了郭氏愚蠢無知的事實!你哥不在意,你老子我在意!
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打算怎麼處置郭氏?她這樣的媳婦,回到京城,不需幾天就成了圈子裡的笑柄!你的臉丟光不要緊,你爹爹我還要做人哪!”
“爹?”陸之煥又是羞惱,又是無奈。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當年定下郭家女,難道是他主動求娶的?
陸老爺子不管兒子的腹誹,一邊哼哼的罵,一邊再次甩了袖子,悠然望向夜空,姿態翩翩有神仙風采,可說的話卻是——
“郭氏?要是她有福氣生了個才女,陸家倒也容得下她撒潑賣蠢,四處丟人。可她偏偏沒有!”
說罷,看了一眼於心不忍的陸之煥,“過幾日再看看,嬌嬌兒服軟認錯,暫時就罷了。為父不逼你。要是一味清高死倔著……她不想弱母幼弟,那就這麼著吧!”
陸老爺子的面上,沒有一絲親情的溫暖,彷佛在嘆明月清風,灑脫自在,不受塵世俗物糾纏,
“對了,看看什麼你將你身邊的小么兒全部叫走,找事情打發了,這幾天內一個都不需留。上年紀的老人,一個不給她!
另外,集福堂那邊出的事情,你一概不許插手!等她受不了了,回頭來尋你,你給我繃緊了!鬆懈了一絲,看我怎麼收拾你!”
陸之煥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可終究無奈的閉上眼。
正式管家的日子,來臨了。
天空泛起一絲魚肚白,焦躁不安的管事就沒頭蒼蠅似的在木樨院門口等候了。大門緊閉,連進去喝口茶都不能。
以前任姨娘管家,管事集中在蘭藻院理事,兩刻鐘後說完了事情,各自就散了。期間排隊等候的人,不僅有暖茶,冬天還有手爐暖手呢。
靈釧惺忪的開了木樨院的門縫,不準進,
“吵什麼呢?怎麼一個個都圍在外面?”
“哦,是靈釧姑娘啊。靈釧,四姑娘還沒起身嗎?之前老爺吩咐過,以後東西兩府,都是四姑娘管家啊。所以一大早的,我們幾個就來候著了!”
“既然老爺發話了,不分東西兩府了,那自然應該在——應該的地方處理家務。各位嬸子大娘,主院在敬安堂。不需我指路吧?”
“啊?敬安堂?可夫人不是已經回孃家了嗎?”
“夫人不在,那也是主院!”靈釧的聲音有些清冽,因天色天黑,看不出面色如何,“此外,姑娘習慣睡到卯時三刻。以後也定這個時點。”
“可是從前的規矩不是這樣的……”
“之前是之前,規矩是人定的。姑娘現在管家,難道不能動動無關緊要的規矩不成?你們要是不想聽姑娘的,現在就去回了老爺!要麼告上一狀,要麼自己卸了差使!”
靈釧啪的一聲,關上木樨院的大門。倒把十幾個管事娘子震了震。
好牛叉的小丫頭!說話跟放炮仗似的,句句噎的人沒話回。
實在是……跟她們想象的不一樣啊?
說好的戰戰兢兢呢?說好的如履薄冰呢?
說好的平易近人、不恥下問呢?
說好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呢?
所有人都沒想到,陸星霜睡到平時自然醒來,慢悠悠的洗漱,吃早餐,顯然沒把管家當一回事——偌大的皇宮不比小小的陸家複雜千倍萬倍?
蕭無礙上百名有名分的,沒名分的姬妾,她管理得井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