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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又是喝桃花酒的季節了,我浸了一罈,只是再無知己可贈。開蓋的時候依舊香氣撲鼻,我淺嘗一口,卻沒有兒時嗆人的味道。我疑惑道:“不對,不該是這個味兒。”

果兒說:“公主,這一樣的酒,一樣的桃花白芷,怎會浸出不一樣的味道?”

我點頭:“是喝的人不一樣了。兒時什麼都是甜的,心也是甜的,自然受不了這樣的辛辣。如今,心已麻木,何況舌頭。”

我開始喝酒,我只是想試試諸兒所說的口含桃花的滋味,但酒液滑過唇舌的時候,卻想起了他的熱吻。很多次,我在他嘴裡嚐到的都是這個味道。我並不想酗酒,但就是一口接著一口停不下來,喝到醺然耳熱,便越發身臨其境。

好在我醉酒後也不鬧事,只是抱著諸兒的玄狐大氅昏睡。喝過這麼多苦藥都不管用,沒想到酒是良方。

果兒開始斷我的酒,她說喝酒傷身。我道:“喝藥也傷身,還不都是一樣的,喝酒還有些用處。”如今也算虎落平陽,接下來的日子都要仰仗這個丫頭,只好連哄帶騙,她才肯給我一些。

大半年都相安無事,父親漸漸放鬆了守衛。但我依然不能出去,更不能得到諸兒的隻字片語。只是果兒能夠打聽到更多的訊息,拿到更多的書。

接下來是接二連三的喜事。

到了夏末的時候,鄭國世子娶了一位小國的公主。我不知道這是國政還是愛情,或者兼而有之。我和他雖未謀面,也算半個熟人。我們兩個人沒有走到一起,總算還有一個是幸運的,不然又是一場悲劇。

秋天的時候,諸兒連娶了兩房夫人。果兒傳話給我的時候毫不掩其憤怒:“主上依舊器重世子,世子對主上也是惟命是從,如今他重兵在握、在朝堂上講話也有分量。主上不但給他娶了那麼多夫人,還送了很多美女。世子他……他都照單全收。……只有公主您還被關在這裡。”

我遞給果兒一把篦子,她接過,替我梳起頭髮來。女為悅己者容,如今我只著素衣青裙,頭髮也常年披散著,只是保持乾淨而已。我擺弄著匣子裡蒙了塵的首飾,取出一隻墜著流蘇的簪子,當空畫圈。良久,緩緩道:“若是鳳協鸞和,又何必娶個沒完沒了。”

我不太注意日子,直到身子明顯畏寒,才發現已是冬季。果兒說,外面已經下了好幾天的雪了。我想了想,道:“去存些乾淨雪水,明年我們煮茶喝。我若等死,還需一段時日,總要找些事做。”

原來已經一年了,我好像在這裡過了一輩子。可諸兒搖著我的肩頭說:“你要好好的,你要信我”,卻又恍如昨日。

嫁杏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時間在我這座宮裡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果兒端了一碗長壽麵在我面前,我挑起一根繞在箸上,問道:“誰的生辰?”

“公主,今天是三月初三。”

我“哦”了一聲,看了看筷上細長的麵條,又道:“我若是月娥,一定會後悔吃了那顆不死藥。終年關在這裡,我倒不願意活那麼長。”

“公主不要說這些喪氣話,我拿一樣好東西給您開胃。”說著塞了個小陶罐在我手裡,誘道:“今天早上,阿蘇偷偷塞到我食盒裡的。”

開啟陶罐,裡面是一些橙黃的杏脯,我捻起一顆,牽連起綿綿的糖絲。我的嘴裡常年無味,剛入口時酸汁四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慢慢才品出其中甘甜。

諸兒給我杏脯,是還不願放棄嗎?

我露了個笑臉,果兒又湊過來,道:“公主,我還有個好訊息。您就要出去了,外面海闊天空,您自然要活得長長的,快把面吃了吧。”

“出去?”我的心跟著顫了一下,喜道:“果兒快說。”

“魯國國君派人向公主求婚,主上已經答應了。”果兒說得喜笑顏開,她當一樁好事,我卻收斂起笑容,攏了攏眉頭。

魯國與我們齊國相鄰,國力不昌,國君姬允又剛繼位不久,羽翼未豐。這樣的地方,最是別人刀俎上的魚肉。我和諸兒的事早在諸侯國間鬧得沸反盈天,姬允又怎會不知,他願娶我,也只是因為“齊大可蔭”吧。殊不知他錯打算盤,父親會這麼爽快答應他,是棄我如蔽履,不過早早送走我這個禍水,又怎會去庇廕他。

只是,我若嫁去,便與諸兒再無未來。

“世子知道嗎?”我問。

“主上召告天下,舉國皆知。世子應該知道,我打聽的已經晚了。”

我端起陶罐捂在胸前,諸兒何意?從此以後鰈離鶼背,千山暮雪,隔如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