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軍!”香蘭哭腔而呼,卻喚不回李雍的情懷。而自那一夜之後,李雍再未指要她,命運的輪盤也從那一刻開始悄然而動。起初我以為只有我自己,後來才發現不止我,許多人的命運都改變了。
“你真的認識本將?”傾城苑的包廂內,李雍問我。
我整理了下思緒,開始敘述五年前那段他早已遺忘的往事。那時的我身無分文,一襲襤褸獨自來到京都,而那時的李雍剛剛征戰榮歸,一身甲冑威風神武。在京都城門前,我被浩蕩的軍旅擠倒,是李雍向我伸出了手,並且給了小乞丐的我一枚銀元。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收到施恩和救濟,而李雍的大手異常溫暖。記憶如當年裹挾沙場血塵的風,沉重地掩蓋了我的過去,將我新生凝於那一刻李雍給我的銀元上。
“我知道將軍早已忘了,但姝黎永遠都不會忘記。”
“這只是微小的恩惠,你不必放在心頭。”
我笑了笑,低聲道:“我出生富庶,家門慘遭不幸後,親戚們非但不援手還落井下石。一枚銀元,對幼年的我來說,連買個趁手的玩意兒都不夠,但家變之後,您給的這一枚銀元就是我此生最溫暖的慰藉。”我掏出掛在頸上的香囊,取出囊內那枚銀元。
“正是它,讓我覺得,我必須活著,活下去……”而不是單單為了復仇。
李雍凝視著我,緩緩而問:“你多大了?”
“十四歲。”
李雍又開始沉默。我跪坐在他面前,覺得心更空了。五年過去了,我無時不刻在等待自己長大成人,一了斷他的恩情,我便可以插翅而飛,離開我再不願停留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而李雍與我的恩,不重也不輕。說不重那是因為我最危難的時候,別說李雍,連個鬼影都沒有;說不輕,因為他令我滿懷仇恨厭世的心釋放了一個缺口。李雍與我,是特別的。所以五年裡在我默默關注的目光中,他同所有歡場作樂的男人有一點區別,雖然只是一點。
“來人哪!”李雍忽然起身高呼。
“來了來了!”龜公應聲而入。
“告之媽媽,人我要了,明日叫人到我府上送契收金。”
我一呆,李雍的決定出了我的計劃。計劃到今天結束,意外從結束後開始。我只是想借著李雍的力量,更方便地接近某些人物,但被李雍直接買下,不知還有沒有機會達成目的。
“將軍,奴家卑微,不值將軍如此厚愛!”
“姝黎,你真吃錯藥失心瘋了?將軍高看,多少人求之不得!”龜公藉機諂媚地答話。
“跟我走,你不該在此蹉跎芳華!”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浮光榮華(3)
“將軍……”這一刻我有些感動,很久以後我才明白李雍的心理。任何一個大丈夫,當得知有女子默默牽掛了自己數年,都會動容。但這種動容只是一時的情懷,同當年贈小乞兒的銀元一樣。送了就送了,動情只是當時。
我在很多人近乎嫉妒的羨慕眼光中,邁出了傾城苑。後來有一陣,傾城苑經常鬧出姬人砸摔樂器的事件,當然她們沒有一個同我一樣踏上高枝跳出泥沼,因為她們沒有一枚銀元。
李雍有一妻二妾,出乎所有人意料,我沒有成為第三妾。李雍對著李府所有人說:“這是小姐。”他的手指著我,於是,我成了李府的小姐。
我知道沒有人看得起我,一個出身勾欄的小姐。我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五年前我來到京都,甚至不惜寄身青樓,是有目的的。在這個目的沒有完成之前,我不會離開京都,傾城苑只是一個居所,因為我實在想不出比它更適合的地方。一個弱小孤女,青樓是最不堪卻又是最適合的住地。當時我決定住五年,住到我十四歲,住得太久,清倌就會被拉出去接客。但我一直沒有機會,沒有接近西秦上層人物的機會。好在李雍終於來了,雖然有些晚。
我依然每天彈著我的琵琶,切切嘈嘈,嘈嘈切切,彈響的是無邊狂寂,我沒有知音。李雍行伍出身,喜歡有聲有勢的曲章。李雍的正妻獨孤氏極有涵養,從不嫌琵琶催魂,只道姑娘好興致;二妾鄙夷琵琶做作,無奈偏房身份只能以眼光忽高飄低來對。至於眾侍衛小廝婢女倒明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之妙處,但凡李雍出府,應我以斥責、貶低和羞辱,他們的聲響比琵琶更雜,不,那就不是一圈子的。
唯一聽出點玄妙的是管家張德仁,老頭執府多年,混得油精,一日竟送來一盒指瑁。也就他看出我不用那玩意兒照樣奏樂,而那些不安生的賊手總想方設法竊取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