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墊已被秋冷浸透,卿塵靠在上面,疲憊自四肢百骸絲絲滲出,緩緩將身心淹沒。
眼前層層盡是夜天湛身著戎裝的樣子,只瞬間的一瞥,為何讓她恐懼至深。
不是從未料知,只是潛意識裡一直迴避這個可能,似乎不想便不會發生。自一開始,她便選擇了,從來沒有為這個選擇後悔過,但並不代表心不會痛。
她太瞭解夜天凌,在這一刻,卻因為了解而陷入了莫名的懼怕。不論南宮競的十二萬先鋒軍和十一的西路軍,此次出征三十萬精兵之中過半來自神御軍營,就連主帥左右先鋒也分別是夏步鋒及史仲侯。
夜天凌早已料到一切,信手拈子,已布好了這局棋。虛坐以侯,且待君來。
這不合時宜的戰事在他翻手之間化為最可怕的利刃,一旦兵動北疆,寒劍出鞘,馬踏山河,誰能掠其鋒芒。即便是朝堂上步步退讓看似艱難,又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進可攻,退可守,一切進退都在他的手中,遊刃自如。
閉目,心底深處是那雙清寂的眸子,幽若寒潭,深冷難測。
撐了一日神志疲倦至極,一路昏昏沉沉,直到鸞車停下,碧瑤打起車簾輕聲叫道:“郡主,已經到了。”
卿塵自半昏半明間醒來,撐著額頭又稍坐了會兒,方扶下車往府中走去。
門前侯了許久的晏奚迎上前來,俯身道:“殿下回來多時了,一直在等王妃。”
卿塵在幽篁長廊處停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說罷獨自一人進了寢室。
青衫肅淡,夜天凌正在案前看著幾道表章,聽到她進來,頭也未抬,只淡淡問道:“去哪裡了?”
卿塵赤足踩上錦毯,鬆手一放,微溼的外袍落在地上。她將頭上束髮華盛隨手抹下,丟往一旁,人便靠著軟榻躺下,閉目不語。
夜天凌手中走筆未停,眉心卻微微一擰,紫墨至處銀鉤鐵畫鋒銳透紙。待寫完,方回頭看去,突然錯愕,擲筆於案起身上前,伸手撫上卿塵額頭:“怎麼了,弄成這樣?”
卿塵臉側髮絲散落仍帶著點雨水的溼意,她知道自己現在定是一身狼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