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的閱歷和能力也非昨日可比。
在江岐簡單的陳述之中,人們似乎已經猜到了林啟泰的選擇。
梁筠默然無語,走到窗外迴廊上,拍著欄杆,一步一錯的走了開去。
屋內的人交換了下眼神,陳杼再次將視線落在這個標準的南郡書生裝扮的年輕少傅卿身上,他身上如今流轉的氣息,也不是如剛剛進宦海時的那種淡漠,而是……陳杼能夠感覺得到這個青年,正在像一片大海一樣在不經意間,在無聲無息之間,將自己沉澱,擴充套件。
這短短的一年,已經足夠一個人去改變。
或許,僅僅是一個南郡的皇廷裡,變化的人就已經不能明辨數清。
拍遍欄杆的那個南郡的國主,心裡和他的下屬們一樣清楚,變化的不僅是人,更是這個本就動盪的時局。
***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溼,不知心恨誰。
杏林外,古亭,有一女子長衣獨立,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在黃昏和黑夜交際的這個時間裡顯得特別幽冷。
素手攀著白玉雕漆的欄杆,指尖摩挲著那上面勾畫的花卉,筆筆精緻,栩栩如生。
忽而,女子眉頭一皺,慢慢低下眼簾,將視線移到這詭異的圖案上,眸色一沉,“青茗。”
身邊立馬有一名青衣侍女湊上來,神態恭謹,戰戰兢兢。
“你來看看,這是朵什麼花?”
青衣侍女湊上來,幾乎是趴到那欄杆上,敲了半天,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
“快說。”女子似乎被磨滅了耐心,粗暴的下了命令。
“像是一朵蘭花,又不大像。”青茗哆嗦了下身子,飛快的回答。
聞言,女子如花燦爛的臉頰上驀地浮起一點虛幻的笑意,塗著豆蔻朱丹的長指甲扣在玉石之上,竟劃出一道淺淺的白印。
玉白色的欄杆擺明了就是雕著一簇簇的蘭花,葉瓣尖尖,花枝圓潤。它的詭異就表現在這些本來好好的蘭花上,非要多填出幾瓣花瓣來,搞得不尖不圓,竟讓人一眼難以分辨是個什麼東西。當真似驢非馬,可笑之極。
嫌惡似的掏出帕子仔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明日將這些欄杆拆掉,雕刻的工匠砍去雙手,趕出府裡去。”
“是,大小姐。”侍女青茗默默記下,再抬頭時,女子已經往杏林深處而去,半空裡飄蕩的是她剛剛用過的帕子。
上面一朵大大的牡丹,奪人眼目,紅似鮮血,金蕊細細,深碧色的枝蔓大搖大擺的招搖著,像極了她的主人那般的有恃無恐。
青茗嘆了口氣,趕緊提起裙子小跑著追上前面那個人。
那女子要去的地方,是這座杏林的最深之處。
湛藍的湖水凝結成一塊上好的碧玉,在中州的這個時節,湖水只是邊緣處稍微有了開化的跡象,而湖中心依舊是鏡光似的,光鑑可人。女子穿過通向湖中心的涼亭,摸上懷抱粗的紅柱,也不見怎麼動作,便看到平靜安寧的湖面瞬間起了巨大的變化。
咔嚓嚓的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宛如美玉的湖面在瞬間被撕裂成兩半,向左右快速的移開。冰塊扯裂時發出的聲音像極了血肉與骨頭開合的聲音,帶著一點流水似的響動。
青茗自己抖了一下,將手中一直提著的燈籠點燃,交給面前的女子,看著她踏上透明的冰湖,然而她看不到,湖中心被分開的地方,赫然是一塊天井似的見方,水泥砌成的臺階直接延展著通向陸地。另一端,連線著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青茗是府裡的新人,她無意中聽人說起,那地方是個極其恐怖的所在,談到它的人,無一不露出驚駭的表情,似乎那裡真的是個幽冥地獄一般。
而她此時,就站在這座地獄之外。
光線一點點黯淡,本來就不明亮的夕陽殘照也漸漸消失不見,越往下走,便越是黑暗,地道很長,盤旋著,彷彿一座迷宮。
第一層,不時有淒厲的哀號之聲。
第二層,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嗚咽和鬼魅似的呢喃之聲。
第三層,無聲。
燈籠發出的微弱光芒,只能照見女子腳下寸許的路,但她似乎根本不需要燈籠的幫助一般,徑自往下走去,輕車熟路,在她穿過了前兩層之後,一雙繡著金邊牡丹的繡鞋終於停了下來。
她熄滅了燈籠。
這裡是地下的第三層,空氣稀薄,點著燈籠,只會讓自己覺得呼吸困難。
然而這裡卻是異常的明亮,牆上按照不規則圖形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