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刻,他告訴自己,可以有那麼一會兒,縱容自己去思念,去想念。
旁邊的人在他沉思的時候,忽然站了起來,一揮水袖,裙角飄蕩,烏髮隨著動作擺動,灑下一片蘭花淡雅的香氣。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她一個人唱著別人不懂的戲,每一個眼波都帶著點點水潤,媚態橫生,舞姿曼妙,秀美無倫。
那曲子纏綿中帶著哀傷,那舞姿婆娑中帶著悽然,看得他心裡沒來由的一顫,再一顫,竟是剋制不住的閃到她的身邊,抱住霄蘭旋轉後倒下的身子。
蘭花的味道現在已經近在鼻尖,眼前是她嬌豔紅潤的臉頰,抬手慢慢摸上她的眉眼,眉毛是精心修飾過的,眼睛此時卻是閉著,擋住了白天見過的那種攝人心魄。
明明是紅撲撲的小臉,但摸起來,觸手卻是那麼冰冷,寒風中,夜色下,她的睡顏有些蒼白,帶著一種盡情宣洩之後的安靜,安靜的近乎死寂。
心口再次一緊,青年半蹲下身,打橫抱起她,向小南瓜說道,“去打盆水來。”
小南瓜驚呆的看著這個邪魅的男子,抱著自家姑娘,不發從容的往幽蘭閣走去,她現在才真是信了關於那個有位神秘人每夜在幽蘭閣對面痴望霄蘭的傳說,瞧這青年走得輕車熟路的樣子,顯然,那個神秘人就是眼前這個人。
飛快的提起腳丫子就往回跑,她得給她小姐鋪床去。
待到青年抱著霄蘭進屋的時候,房間裡的其他人已經退下,入目之下是輕粉色的幔帳,房間裡已經燻著蘭香,嫋嫋的冒著一點菸,慢慢盤桓到房頂,牆上掛著幾幅山水字畫,房間裡沒有屏風,只有一架花架權當做是放衣服的衣架,榻上鋪的上好的羊毛絨墊,純白色的絲絨觸手潤滑,輕柔的好像一塊雲錦。
這房間的每一樣東西都似乎是普通的,但卻每一件都是豪華的。
奢華的不讓人討厭。
輕輕將她放到床榻之上,青年看了她一會兒,便要轉身離去,他方一動,那個睡著的人也跟著一動,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他回頭,看到自己的一角衣袍正被她攥在手裡,並不是很用力的拽住,帶卻讓他掙脫不得。
也或者,是他自己根本也不想離開。
小南瓜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青年坐在霄蘭的床榻之旁,竟是一副不打算離開的摸樣。雖說是她家小姐拉住人家衣服的,但是你也不能就真的借坡下驢就不走了呀?要是真這麼一個晚上下去,還不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麼事兒來。
就算是不幹什麼,那她家姑娘賣藝不賣身的名頭還能不能保住?
啊啊啊,她要想到頭裂開,怎麼還是理不出一點頭緒來?到底這個人是該留下還是該讓他走呢?
“爺,您喝茶吧。”她很涎皮的端上濃茶,遞給他,青年接過來自己喝著,順便騰出點地方看小南瓜絞帕子給霄蘭淨臉,洗手,然後撤下。
但很快她就又跑了進來,這次是服侍青年簡單的梳洗。
這麼折騰,他還不走,小南瓜無奈的認命般看了一眼睡得正酣的霄蘭,姑娘,今晚,你自求多福吧。
不多時,左姨帶著幾個丫鬟端了果品茶點進來,朝著青年一拜,“印爺還有什麼需要的?”
被喚作印爺的青年瞥了一眼霄蘭,吩咐道,“姑娘酒醉夜裡怕是要口渴,有熱茶燒一壺在爐子上。”轉念一想,酒醉之人大多怕冷,又囑咐道:“有厚被子再拿一床。”
左姨一一點頭,有丫鬟照樣去辦,伺候青年吃了晚飯,撤去盤碗之際,左姨想了想,俯身到床上,推了推霄蘭,“姑娘,往裡邊躺躺吧,印爺也要歇著。”
“歇……什麼……”醉裡的霄蘭喃喃應了聲,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好似不曾聽見一般。
青年擺了擺手,“算了,我還不累。”
左姨點頭,朝著他深深看了一眼,這一眼,沒能逃過心思縝密的青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左姨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是。”左姨抬起眼,直面他邪魅的雙眸,並且不為所動的說道,“印爺何必今夜要她應下綠木的那個比試。霄蘭一向不理睬這些俗事。”
“是她不願,還是左姨你害怕這棵搖錢樹被別家高價買走?”青年淡淡的說道。
“怎麼可能,我也從未將她當做是藝妓,她……是我一個朋友,所以凡是什麼俗事,我都儘可能不讓她去做,為的就是能讓她安安心心的生活。”左姨忽然聲調低沉起來,說著說著眼光就飄到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