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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阿綠心中,她的貞操不是她的,是姐姐的。當她被校長半推半拉出宿舍,當老舊的木門將姐姐鎖在門內,她的貞操就是屬於姐姐的。

母親在家裡長吁短嘆,看著鎮子上的開發區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她的心就跟油煎兒似的。母親抱怨自己時運不濟,為什麼生了兩個女兒卻造不起一棟高樓?丈夫又一年到頭癱在床上,眼看著兒子一天天長成大人,上大學、娶老婆都是大筆的開銷,她一個過了更年期的女人翻身無術。母親每日都受著錢的煎熬,從前阿綠在家的時候她還有個撒氣的地方,現在阿綠打工去了,她只能把氣撒到眉荔身上。母親是不好對眉荔大打出手的,畢竟是二十出頭的大姑娘,還因為母親沒有打她的習慣,最多就是刻薄的言語奚落一番。母親罵眉荔的時候,弟弟竟不樂意了。他公然和母親頂嘴,還摔了家裡的桌子,母親震怒。她一心護衛的兒子和她並不是一條心。那時候母親就會想念阿綠,無論打她還是罵她都不敢還嘴或還手甚至很少哭泣的阿綠,可是十五歲出門打工的阿綠除了每個月固定寄回一兩千塊錢工資以外就銷聲匿跡了,過年不會回家來,平時也連一個電話都沒有。這個死丫頭,虧她餓了給飯渴了給水,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拔她長大,虧她還讓她唸到十五歲的書……母親氣不打一處來,她幾乎傾盡心血的孩子們竟然沒有一個能讓她掌控命運。在母親就要抓狂的時候,接到了阿綠的電話。十五歲離家,到了十八歲才往家裡打回第一個電話,母親握著電話筒的手微微顫抖,母親很想向從前一樣對著阿綠破口大罵,但是她張了張口竟只是吐出一口氣,母親開始哭,抽抽噎噎,哽咽不止。

電話那頭,阿綠正走在從夜總會到凱悅酒店那條霓虹遍佈的馬路上。夜風很涼,像姐姐冰涼的嘴唇吻在她受傷的面板上。阿綠拉緊了領口,貓著背,望向不遠處奢華迷離的凱悅酒店。她的淚升上了眼眶。像濾鏡一樣,將那座瑰麗高聳的建築物定格成曖昧模糊的畫面。走到凱悅酒店樓下,阿綠站住了腳步,在呼啦啦的夜風中挺直背脊,然後揚起她的頭顱。從小到大,她不曾這樣揚起她的頭顱望向高高的天空。這是姐姐常做的動作,姐姐說天空充滿夢想和希望。天空包容所有眼淚和微笑。可是阿綠揚起頭來。卻只看見黑魆魆一片浩瀚的天幕和一彎殘缺的月。阿綠頭仰到脖子發酸的時候,她慢慢把目光從天幕上滑下來,落到凱悅酒店一排排亮燈的視窗。這些窗子裡。有一盞燈是在等待她的。她迎上去,就要做好飛蛾撲火的準備。她若轉身,又能改善些什麼局面?她的窮途末路的家,她的為堅守理想像蝸牛一樣踽踽獨行卻遙遙無望的姐姐……什麼也不能改變。

阿綠就這樣揚著頭顱。失神地看著那些亮燈的窗子,浩瀚的夜幕下。有一扇子窗子的燈是在等待她的,等待她的是一樁交易,是盧歌幫她拉來的一筆生意。同阿綠交涉的時候,盧歌正點燃一枝煙。使勁吸了一口,眯著眼睛往空氣中吐出一圈一圈白色的菸圈,“如果可以的話。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把這天上掉下的餡餅讓給你的,但是阿綠。我的子宮廢了,接不下這樁生意,我把這個餡餅讓給你。”

阿綠不為所動,聽盧歌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正在池子前洗隔夜的衣服,但是盧歌接下來的話令她的心猛然一顫,洗衣服的手也微微顫抖了,盧歌說:“對方年齡雖然大了點,但是個好人,是個出版商……”

阿綠深吸一口氣,洗完衣服就去了凱悅酒店。站在凱悅酒店門口,握著手機,聽電話那頭母親的哭聲,阿綠沒有說話,只是流露哀傷的笑。這一樁交易會迎來什麼樣的結局?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嗎?可是她若轉身,又能改善些什麼局面?阿綠驀然想起多年以前,在姐姐教書的那所完小校裡,她被校長半推半拉出宿舍,漆面斑駁的木門緩緩合上,將一座不可摧毀的債臺橫亙在她和姐姐之間。這輩子她都欠著姐姐。

阿綠的眼角滑下兩行冰涼的淚,她結束通話了電話,將母親的哭聲決絕地切斷,毅然決然踏入了凱悅酒店燈火通明的大堂……

再一次仰望天空,阿綠已經二十五歲,是一個男孩的母親。可是男孩稱呼她“奶媽”。六年的時光,她看著男孩一點一點從嬰兒長成幼童,同時也看著他親暱地喚秋帆的妻子“媽媽”。阿綠無數次看著那個天使般的小男孩發呆,只有像秋帆的妻子那樣高貴的女人才配做他的媽媽,她——一個下作的風塵女不配。這一生,她就是個卑賤的次女。哪怕母親和弟弟所有的福祉和享樂都是她的犧牲換來的,她的頭頂也永遠不會有光環。哪怕她將自己蓮花般純潔的貞操獻給秋帆,她亦無法像姐姐一樣披上潔白的婚紗,甚至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