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心。
但夏瑞熙看見他沾滿泥巴的鞋子,磨起水泡和老繭的手,越來越黑的臉,還有花老虎那鬼鬼祟祟的模樣,隱約猜到他一定揹著她在做些什麼。但總歸瞞著她也是為了她好,也就假裝無憂無慮,不再追問。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歐家就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還有就是當家人和重要的成年男子,或者就是地位低,無處可去的妾生的,不願離開的孩子,其中以女子佔多數。大家勉強維持著平靜,撐起架子,一如既往的經營著那些不敢賣的鋪子,莊子。
大概又過了十多天,惡劣的訊息一個接一個的傳來。
大秦的這一年,就是風雲變幻的一年。古語說得好啊,天降奇災,乃大不祥之惡兆。
先是百年未遇,時間太長得過分,範圍波及得太廣,顆粒無收到絕望的旱災肆虐,然後是一場大範圍的時疫,四處饑民組成的義兵突起,大秦,亂了……
朝廷在四處鎮壓的同時還不忘窩裡鬥,睿王舉報皇長子在皇帝病重期間,多行違制謀逆之事,還有人說,皇長子在府中私藏兵械,連登基的龍袍和年號都有了,證據確鑿,皇帝大怒,命人去拿皇長子問罪。
但誰也沒想到,皇長子竟然這樣大膽,一鼓作氣,反了。
宮傾,火起,貴妃及與皇長子不和的諸皇子陪著老皇帝罹難,睿王匆忙之中攜了傳國玉璽,拋下妻兒,只帶了幾十騎鐵血侍衛狼狽逃出,向西而去——那裡有一支只忠於正統,守衛邊疆多年的幾十萬人的精兵。
睿王殿下只要有命逃到那裡,就能憑著手中的玉璽指揮這隻軍隊,揮師北上,為死去的老皇帝和他的盟友貴妃娘娘,還有無辜喪命的皇子們報仇雪恨,順便他自己也可以染指一下那個黃燦燦的寶座。他抱著傳國玉璽和“先皇遺詔”呢,他怕誰?
新皇很快就登基,宣佈睿王為叛逆,說是皇宮的一切都是他乾的,弒君殺兄,睿王也不示弱,在逃亡路上就發了討偽帝檄文,一路收編義軍,號召天下正義之士跟他一起推翻這個大逆不道,弒君殺父,殘害手足的偽帝。
接著,睿王順利到達西疆,並在西疆軍隊和一些舊臣的擁戴下宣佈登基。從此大秦有了兩個皇帝,兩個朝廷,兩方的口水仗和真刀實槍的仗一樣打得火熱。
第五十章 桃·逃
兩個小朝廷都在證明自己才是正統,對方是逆賊,都在個自拉攏人,爭奪土地和財富。在現實面前,從來都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也不管你從前是不是和我有仇,政見不合,只要你肯站在我這一邊,你就是大功臣。
各地大員此時多數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持觀望態度。只看哪邊的勝算大,再去投靠抱大腿,情況未明之前,能拖一天是一天。
壽王作為先皇的同胞手足,又一向不多話,是公認的老實人,兩個小朝廷都想要他站出來為自己說句話。可是好巧不巧的,在趙明韜回到西京任職不久,壽王就病重不起。
趙明韜這個宗室子弟,壽王嫡長子,西京城都指揮使,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起來。趙明韜也很狡猾,不表態,按兵不動,只是加強了西京城的守備,不管是哪一方的通告檄文送來,他都接下,誰都不得罪,陪著來使花天酒地,殷勤招待。
這個時侯,夏家那些錢財就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不管是偽帝派來的人也好,還是睿王派來的人也好,誰都說他好,都說他忠心。兩邊的人曾經在先後幾日內,都給他送來了嘉獎、封爵的文書,他一一笑納。
但同時,他卻也開始派人管制歐家人和財物的進出。雖然此時情況不明,他不會輕舉妄動,歐家暫時是平安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這種平衡,總有一天要打破。就像趙明韜永遠不可能保持中立一樣,隨著戰局的變化,他必須做出選擇。
這一日,信使送來了趙明韜老丈人,原來的驃騎將軍,現在偽帝的兵部尚書費平的書信。大意是說,他女兒費大小姐年齡大了,不能久待閨中,要求趙明韜在年底之前和費大小姐大婚。這是逼他表態了,他要再不表態,就是偽帝的仇人了。
趙明韜很猶豫,現在看來,兩邊大戰五次,偽帝就輸了三次,彷彿是有些勢微。但要論軍力和糧食儲備,還有地盤寬廣內,睿王這邊好像又遠不如偽帝。
投靠偽帝吧,他和偽帝有舊,偽帝勝利,對他只有好處沒壞處,但一旦戰敗,他就死無葬身之地;投靠睿王呢,現在看上去是沒什麼問題的,畢竟睿王要仰仗他,但就怕有朝一日,人家和他秋後算賬。真是兩難啊。
夏瑞蓓日子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