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悍婦,豈敢豈敢!”然後反過來看著小鬱的眼睛。
終於。
終於又可以這樣不理紛擾,就只有兩個人,都是好好的,在一起。
再想從前,這樣的日子怕是要追溯到六年前的南疆。
兩人都不是愛煽情或愛哭的人,所以小鬱只用這樣的插科打諢來打趣他,彷彿時光從來不曾流走,彷彿他們都還是天真、有雄心壯志的少年。
漫天煙火下兜頭砸下來,一朵一朵,柳絮飛殘鋪地白,桃花落盡滿階紅。外面傳來的世俗喧鬧聲,叫人依稀能夠想象那些街市美景。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有煙火人氣的味道,在耳邊虛化成背景。
兩個有情人終於緊緊抱在一起。
經過了許許多多的事,穿過紛飛的時光,無論兩個人失去了什麼,還是在一起。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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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鬱指著林懷琛拿去熱過的飯菜,張大嘴巴:“你做的?”
林懷琛不答她的話,只舀了一碗蝦仁什錦粥,吹吹氣,溫言道:“你剛醒來,先喝一點粥罷。”
小鬱撒嬌賣乖,腆著臉說:“才醒來手沒有力氣,你餵我。”
林懷琛只笑她小女孩子的情態可愛,於是細細舀了一勺粥,又小心地吹涼,送到她嘴邊。還學著旁人喂小孩子的一套,張嘴說:“啊……”
有誰見過從來風姿如玉樹的關內侯這一番模樣。小鬱憋著笑,吞下粥,居然覺得味道很好。
“唔……居然很好吃!”
林懷琛笑一笑,說:“今天是除夕,我將下人們都打發回家了。而我在府裡無事,想著不能將就,這粥我笨手笨腳地重做了四五遍,終於成了。”
小鬱聽著這話,只覺得又好笑又心酸。
身子又覺得冷,於是岔開話,說:“你看看那裡的門是不是沒有關好,怎麼像是有風進來?”
林懷琛於是放下碗去看。
他轉身,於是沒有看見小鬱的動作,以及僵住的笑臉。
小鬱緩緩抬起自己的手,還是與以前一樣,十指纖纖。
方才她說沒有力氣,並不是撒嬌,而是真的。
從她醒來的時候便覺得少了點什麼,只道是身體一時沒有緩過來,現在她終於意識到少了什麼:
那種靈力充盈的感覺沒有了。
小鬱於是唸了一個五行火咒,用手指指那盆正在燒的爐火。
爐中沉香火,雙煙一氣,通紅顏色,沒有一點變化。
小鬱心裡一沉,看林懷琛關好門又回來,於是問他:“我昏迷了多久?”
林懷琛摸摸她的頭:“三年多兩個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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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的早上,天才矇矇亮,外面寒露未散,小鬱便出了房門。
今天她挑了一件嫣紅色的雲雁細錦衣,外面穿了一件厚厚的白色狐裘小襖。頭髮梳做靈蛇髻,只斜斜地插了一根鑲貓睛石金蝶鏨銀簪。
正正是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
昨夜她枯坐一宿,於黑暗中寂寂無言。無意中摸摸脖子,竟發現有一塊水晶。
她摘下來,水晶在暗夜裡也發出瑩瑩的微光。
自古水晶便能封存人聲,當做信物,小鬱心下一動,把耳朵貼上去。
白桐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小鬱,我不知道你還要多久才能醒來……”
小鬱僵著身子聽完,待把水晶收入懷中時,才驚覺自己已經滿臉淚痕。
按照白桐的說法,鳳青給她下的是生死蠱。
這種蠱蟲極有名,即便她不養蠱蟲也熟知它的習性:下了之後極難拔出,中蠱之人必死,死後容顏不腐。
她不知道他們如何將她救活的。
白桐只說,救活之後也不會像從前那樣完好,蠱蟲餘毒必然會侵蝕她的什麼東西,也許手會廢、也許是腿會斷、也許會日日咯血、也許心疾難醫……
——沒想到最後竟是蠶食了她所有修為。
小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變成了一個四肢健全的廢人。
正待她傷心時,又聽見水晶裡的聲音說:
“以後每兩個月我都會來看你一次,以護你周全……說到底,姐姐這一輩子都已經欠了你的。我不將你帶回南疆,是我知道懷琛對你情深。我看著你們兩個相識相知相戀,亦知道有情人艱辛,你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