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到不可一世的顧家三少,也不是這五年來沉冷、戾氣凜然的顧遲,如今的他己經是一匹不受控制的野馬。
醫生給莫忻然檢查完後,只是吩咐了定時吃藥便出了臥室。陸少琛輕睨了眼她,隨即也出去了,頓時,臥室裡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醫生在樓下等著陸少琛,見他下來,方才聲音凝重地說:“琛少,如果不盡快治療,莫小姐恐怕撐不了那麼久……”他擰著眉,“藥物控制得不是那麼理想,實在不行……我建議先換腎,就算不契合也比如今的情況要來得好。
“如果產生排異,紅血球會加速下降,要如何處理?”陸少琛冷漠地反問。
頓時,醫生啞口無言地看著陸少琛,他沒有想到陸少琛會這樣反問,畢竟這個己經涉及專業領域:“這個……”他遲疑地開口,企圖用最婉轉的、有建設性又能讓陸少琛接受的言語,“是有可能出現的。可是,如果還不曾找到家人移植,就莫小姐現在的情況,怕是琛少擔心的問題同樣會出現。”
換腎本來就存在危險,何況莫忻然如今己然有了敗血症的症狀:不管現在換腎還是不換,在沒有同血緣的家人的腎源的情況下,怕很難有明確的好轉,機會各半。
“先做透析吧……”陸少琛淡然地開口,是時,他的視線向上,落在了莫忻然的臉上。如今想要瞞她己經不可能,而她本身就是一個敏感的人,怕是己經發現了什麼。
莫忻然比想象中平靜很多,在暗街長大的小孩,基本沒有一個身體是健康的。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和吃的東西不乾淨造就鐵打的身體的同時,體內的隱患也會慢慢形成。她一直不願意去想不可抗拒的因素的發生,因為那會讓她無法堅持一直所堅持的……可如今真的聽到了,卻彷彿也沒有那麼難過。
莫忻然緩緩地轉身,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臥室,在陸少琛深邃的目光下關上門,然後上床,閉上眼睛。門被開啟,她沒有睜開眼也知道是陸少琛,她不想說話,甚至不想去思考,彷彿有種等死的感覺……
她知道這樣的病,以前一個姐姐也是這樣的。闌尾炎穿孔然後得了敗血症,再然後腎衰竭,最後就死了……暗街長大的小孩看慣了生死,也就不是那麼怕身邊的人死亡,因為沒有時間去顧慮。可現在她的心卻猛然間空落落的,彷彿一下子墜入了懸崖,心不停地往下沉。
人果然是貪心又不懂得滿足的奇怪動物。曾經她覺得能有一頓飽飯吃就是好的,後來遇見阿遲,她覺得能和一人相守是好的……如今在陸少琛身邊,她卻奢望更多更多……
身體被攬入了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好聞的男性氣息夾雜著菸草的香氣……這樣的氣息是莫忻然己經習慣的。陸少琛抽的煙是特製的,那種氣味總讓她想起最初她剛到暗街的時候,彷彿記憶方才開始,那個眼睛凌厲得好似豹子一樣的男孩……他總是一個人,不屬於暗街,卻每天都會來這邊打架,打得遍體鱗傷後回去,然後第二天還會再來……就這樣,整整一個星期,最後他一個人將那些小孩都打了一遍,之後她就再也投有見過他。
莫忻然不知道這會兒為什麼沒由來地會想起這件事情,也許是因為那個男孩的眼神在某種程度上和陸少琛有些類似……也許,她覺得那個時候血腥絕望的氣息符合此刻她的心情。
“琛,我死的時候不知道利用價值有沒有結束。”莫忻然緩緩地睜開眼睛,她喚著陸少琛的名字,她只有在他的佔有下,動情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這樣叫他,清醒的時候卻是第一次。
陸少琛目光深邃而暗沉,薄唇輕啟,淡淡開“應該還沒有…… 嗯,沒有利用完,我不會讓你死。”
聽著淡漠的話,莫忻然卻笑了起來。她往陸少琛懷裡蹭了蹭,就算是幻覺也好,就算是她貪婪也罷,她這會兒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和依賴感。
人也許只有在面對死亡的時候才會脆弱,曾經她愛顧遲,如今想來……不過是想要脫離暗街的一種幻覺,如今她對陸少琛動情,那是一種從習慣中延伸的感情,不配也好,沒有結果也罷,反正…… 她都要死了,還不如矇蔽了眼睛,假裝他對她不是利用。
莫忻然閉上眼睛,呼吸著陸少琛的氣息,這樣的氣息讓她安定,疲憊的精神漸漸放鬆,之後緩緩睡去……
聽著均勻的呼吸聲,陸少琛過了好久才將莫忻然放下。他看著她沉睡的臉上透著的蒼白,粗糲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很輕柔,彷彿害怕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他對她起了別樣的心思,這樣的心思能維持多久,或者是不是真的可以成為媽媽所說的那種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