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半天,它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又盯著蓮絳。
它看起來十分的羸弱,睫毛一顫一顫,似隨時都會再閉上眼睛,可它卻努力的睜開。
蓮絳被這小東西看的莫名心酸,“小鬼,你看什麼?”
聽到蓮絳開口,小東西咧嘴一笑,竟然伸出冰涼的手一下握住裡蓮絳的食指。
蓮絳看著食指被它抓著,心中那份酸,變得有些澀。
他想起孩子走路時,都會這樣顛顛顫顫的抓著父母的手,哪怕是會走路了,也喜歡這般拉著父母。
因為它們的手很小,所以就只能像現在的小蓮初一樣,抓著一根手指。
可這一根手指,對孩子來說,卻是人生路上的第一個寄託和依賴。
小蓮初張開嘴,呵出的氣息亦是冰涼,它聲音虛弱如蚊吟,淒涼的望著蓮絳,“我很好,你不要走……”
可剛說完,小蓮初暈了過去,然而它的手指,依然靜靜的握著蓮絳。
蓮絳大腦一片空白,這一瞬間,竟有跌入深淵的恐懼。
慌亂的忙將蓮初抱在懷裡,直到摸到孩子脈搏,他才從鬆了一口氣。
這一夜,他的手一直放在孩子手腕上,不曾挪開分毫,期間孩子脈搏停頓時間太長,他都會豁然驚醒,直到那脈再次動起來,他才敢閉上眼睛。
三年來,蓮絳第一次體會到:心驚膽戰。
次日清晨,蓮絳是被懷裡不停鑽來鑽去的東西吵醒的,他睜開眼睛,看到一個捲髮的孩子像一條肉蟲一樣翻滾,可對方始終抓著他的手指不曾放開。
見蓮絳醒來,小蓮初忙爬過去,湊在蓮絳身前,好奇的又將他打量起來。
那活潑的樣子,和昨晚簡直判若兩人。
蓮絳坐起來,右手抓著蓮初的小腳,將它倒擰過來,像提秤砣一樣墊了墊,見孩子大眼水靈無辜,他終於徹底吐了一口氣,順手將小蓮初往床裡頭一丟,自己倒頭休息。
一夜的沐春風,他幾乎將內力透支!
“咦。”小東西在床上一骨碌的滾了一圈,爬到蓮絳面前,笑嘻嘻的道,“原來都是真的?”
蓮絳未掀眼眸,懶聲,“什麼真的?”
“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到我找到爹爹了。”
想到半夜,這不明物突然睜開眼睛,抓著他手指說不要走,蓮絳唇角不由抿了一個小角,竟然有小小的滿足感。
“嗯,你繼續說。”
“一次還找到兩個。”
“……”蓮絳唇邊頓時一凝,抬起眼,冷冷的盯著蓮初。
“我以為是做夢,結果是真的。”小蓮初眉開眼笑,最後才稍微無奈又用可惜的語氣道,“可惜,走丟了一個爹爹。”
“你!忘恩負義。”
蓮絳瞪了一眼小蓮初,翻身懶得理會它。
心中暗道幸這不是自己的兒子,若生一個自以為‘爹爹多多益善’的兒子,他非得氣得吐血。
剎那間,他恍然明白當年自己那老妖精爹為何一看到自己就會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自己生吞活剝的樣子了。
“咦,天亮了你還在睡覺嗎?”小蓮初從蓮降身上翻過去,腳下一滑,那隻胖乎乎的左腳毫不客氣的蹬在蓮絳鼻子上。
但小東西此番靈敏得狠,很快收回了腳,盤腿一屁股坐在離蓮絳那妖冶的臉不到一尺的地方,“我娘說了要早睡早起。早睡的鳥兒有蟲吃。”
“早起的蟲被鳥吃。”蓮絳嘟嚷了一句,旋即蹙眉,“你身上很臭?”
小蓮初聞了聞自己的身上,“哦,這是便便的味道!”
“你幹了什麼?來人,送水來!”
蓮絳炸毛的跳下了床,指著蓮初大喊。
沒有等小東西一邊解釋,就被蓮絳丟在熱水桶裡。
他一臉嫌棄的指著地上小東西的衣服,大喊,“快將這些東西扔出去。”
小蓮初十分不悅的從水裡面爬出來,將漂亮的下顎擱在桶的邊緣,委屈的望著蓮絳,“哇,你才第一天當我爹,你就嫌棄我了。還是我另外一個爹爹溫柔。”
“誰讓你這麼臭。”
“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你說說你幹了什麼?”蓮絳頹然瞪著小蓮初。
“我把一個放在罐子裡的女人推到了茅廁裡,所以才這樣的。”
“罐子裡的女人?”蓮絳神色微變,突然想起了冷來報告前不久,碧蘿消失了,“那個女人是不是臉都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