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也沒有計較,而是將門合上,又尋來一盞琉璃燈點上,捧在手中,立在蓮絳身旁。。
風盡在牢獄裡雖然沒有受到折磨,但也極其的狼狽,當時被掛在城牆上,他幾乎是第一個受不住暈過去的人。
他的銀針一枚枚的在蓮絳身上排開,而十五也注意到他眉頭緊蹙,面色也越來越難看,待蓮絳的上衣被全部脫掉的時候,十五也是一驚,他左邊身體,幾乎全部都開滿了那藍色的花朵,像詭異的圖騰落在他雪白的面板上,足足有好幾十朵。
十五全身冰涼,如果沒有記錯,那晚蓮絳非要嚷著她溫純的時候,他身上並沒有這些絢麗綻開的花朵。
而這些花朵,雖然豔麗,卻給人陰森感覺,看上去,像是暗夜裡的一雙雙眼睛,正偷窺著世人。
當風盡將蓮降身上的蔓蛇花數完之後,他身體一晃,險些從旁邊的凳子上倒下去。
十五手一伸,忙將他扶住,誰料,他抬眸盯著十五,眼底竟然湧出絲絲縷縷的恨意,旋即一掌擊向十五的面門。
十五腳尖一點,後掠幾步,避開了他的攻擊,雙瞳也不由沉了下來,殺氣凌然的盯著風盡。1
她手裡依然提著琉璃燈,裡面的火,並沒有因為她剛剛那個動作又絲毫的晃動,而黃色的燈光將她消瘦且十分疲憊的臉照得有幾分朦朧不清楚,可那雙眼睛,一如當初那樣堅定!
兩人在屋子裡冷眼對峙,周遭空氣格外的陰寒,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壓迫。
風盡似乎恨著十五,可眼前女人的眼神,卻那樣的銳利,他咬了咬牙,“你出去。”
十五氣力早就消耗殆盡,此刻站在和這裡也僅僅是憑藉那份對毅力,剛剛避開那個動作,讓此時的她,站著已經吃力。
“出去?”十五眸光森寒,“風盡,你到底揹著我對蓮絳做了什麼?你曾說過,你絕對不會傷害蓮絳,那他身上的這些蔓蛇花是什麼?”
“傷害他的人不是我。是你!”
風盡指著十五,聲音竟有幾分尖銳,“我當初提醒過你什麼,離他遠點。可你不信,還讓他為你中了詛咒,每日都要承受那噬心之痛。為了靠近你,為了照顧你,他主動提出將蔓蛇種入他體內,甚至還求我,讓我對你撒謊說找到了破解尚秋水詛咒的方法。”
“呵呵呵……”他冷笑起來,“看到了吧,這就是那方法。蔓蛇是什麼,想必你多少也知道。為了你,他成為了一個連光都不能見的人。”
十五望著蓮降,只感覺到大腦一片暈眩,呼吸全都堵在了胸口。
“現在,又因為你,他躺在床上!”風盡斜眼盯著十五,冰涼的聲音越加嘲諷,“你還好意思說,是我傷害了他?”
說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白皙手腕上,又一道道淺色傷痕。
“這世界上,傷害他的,是你十五。而能保護他的,只有我。”
他垂眸,睫毛落在臉上,不知道是嘆息還是喃喃自語,聲音很小,可十五卻聽得仔仔細細。
她楞了片刻,目光回落在蓮降身上,那要靠近他的步子一時間不敢上前。
風盡似瞥見了她的猶豫,冷笑道,“你現在還顧忌什麼?蔓蛇已經紮根在他體內,尚秋水的詛咒因此而破解,他不會再承受這心絞之痛。”他聲音頓了了片刻,目光落在了蓮降臉上那花紋上,道,“至於這花紋嘛……多開出一朵,他就有致命的危險。”
那些細小的蔓藤還在面板下游走,時刻準備鑽出面板,欲欲盛放。
風盡說出的話字字如針,讓她從頭到腳都刺痛,她凝望著蓮降,屋子裡十分的安靜,能聽到戰場上最後的勝利之聲。
許是太久,風盡有些不耐煩的看了過來,十五將琉璃燈放在旁邊的架子上,轉身扶著肚子緩緩往外走。
沉重的腳猶如灌上了鉛,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人將它往下方拽,僅僅幾步,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手放在門框上,一時間竟然沒有力氣將它們開啟,手指扣在上面,瑟瑟發抖。
待好不容易開了一條縫隙時,奪目陽光頓時照射過來,她眼前一花,突然想起沐色走丟那晚,她出去尋找,結果第二天蓮絳打著一把傘到客棧尋到了她。
那個時候,她不明白我,外面並沒有下雨,為何他拿了一把傘。
原來,當日的他,是在畏光。
想到此處,十五用盡力氣飛快的跨出房門,並迅速的將門合上,可整個人卻像被人抽取了魂魄那樣無力的靠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