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竟把她逼走了,此生再不相見。”
“陛下,她來過,來看過您,今年元宵夜,朱雀大街明月樓前,我聽見了,她跟九叔叔,她看見陛下盛世清平,皇嗣興旺,便覺……欣喜安慰了。”兮禾聽得心中潮起,不由得疊聲說來。
“是嗎,也罷……”皇帝有些苦笑,片刻又道:“好個盛世清平,皇嗣興旺!我自認勤勉仁厚,可還是逃不過這天家孽障啊,你看今日這事情,這班逆子,終究還是要撕了臉面,你死我活地爭搶開去,等下,這逼宮的,便要來了。”
殿外依稀有些動靜,遠遠地,似有無數潮湧,沉沉腳步,刀劍撞擊,搏鬥叫喊,宮門開合,仔細聽,又覺得寂靜一片,兮禾有些慌色,想起身去看。
皇帝便伸手來牽了她,示意她定神:
“你表姑姑走時,留下八千鸞衛精騎,盡數置於皇陵精養著,年年試煉考核,淘汰補充,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男兒,兩月前,高大全已去巡檢,承軒此去皇陵,若回得來,這皇位便是他的,若回不來,這八千精衛,便聽你號令。朕有親書遺詔,用你那日講的那個法子藏著的。”
“陛下,我……”兮禾語塞鼻酸,又有些猶豫,若是太子還活著,八千精衛加上狐面率衛,足以讓他自立,若他回不來,她有這精兵在手,也可遂了些心願。可皇帝這般安置,自然是臨終託付,又有向著承軒之意,殿外那似有似無的肅殺喧鬧如遠處的潮水起落,她心上便也湧來四海潮生之意。
“你出去看看,叫刑律不要抵抗,御前這群小子是忠心的兒郎,不要讓他們枉送了性命。”兮禾聽了皇帝吩咐,出得殿來,徑直下了白玉石階,穿過青磚闊庭,讓那兩個兩腿打顫的內侍抖索著開啟了宮門,入眼雖不是混亂砍殺,卻比砍殺更讓她心沉。
大半圈森嚴以待的兵士,將一干御前宮衛逼圍住,那不正是京畿駐軍的服色?京畿軍能入得了曦京城,安王殿下的皇城禁衛有份;能入得了皇宮大內,宮庭禁衛也不指望了;且已圍了這御前寢殿,內宮其他各處,估計也已在挾制之中。刑律眾人被步步緊逼,幾近無路可退,這群御前侍衛是死忠,未得皇命,不得放兵刃入內,此刻個個刀劍出鞘,只等下一刻,殉了性命去盡忠。
兮禾本想照皇帝的意思說來,一聲“刑大人”提到嗓子眼,還未出口,猛地反應過來,皇帝只說要他們不要拼死抵抗,可一旦卸了兵械,保不齊對方順手殺將過來,再踏過屍身進宮門。這話還得打磨一下,才能說出口。
再抬眼看去,越過相持的刀槍,越過一層,兩層,三層重圍,在那短兵相接的陣仗之外,夏日夜色的黑藍天光下,立著一人,一襲白衣,腰掛長劍,卻不出鞘,反倒隻手撫弄劍鞘獸紋,隻手把玩劍柄上的瓔珞墜子,彷彿是個乘著晚風悠遊尋訪的閒雲公子,而不是個步步殺機,重兵奪宮的弒父逆子。
“陛下口諭,傳寧王進殿。”兮禾看著那翩翩貴公子,揚聲說來,假傳聖旨也罷,姑且先暫息這干戈吧。層層兵士相逼,不就是這人想進去嗎,終究是要進去的,與其等到血流成河時,讓他闖進去,還不若將明面的章法提起來,讓他遵著規矩進去,不到萬不得已,大家都是不願意撕破最後那層顏面的。且御前兒郎們尊皇命,皇帝讓進,他們放就是,也無須以命相搏了。
寧王揚手示意,重圍中立刻讓出一條道來,他行上前來,卻被刑律堵了,兮禾說到:
“寧王殿下,請卸兵刃。”寧王一邊解下劍遞給刑律,一邊看著她笑。
兮禾看得明白,那笑的意思是,都逼宮到這份上了,遵不遵這破規矩,他不在意!她便在心裡狠狠地回敬,別看你都謀逆到這份上了,說不定一個破規矩,就害死你不償命!當然,口上自然不會說,也不等他上得臺階,自顧轉身進了宮門。
行走間,裙裾沙沙拂過青石地面,身後宮門嘎吱合上,跟上來那人在背後輕輕說道:
“他掉下了千丈崖。”
“我知道。”兮禾頓了頓身形,忍住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掉落之前,已是身受數箭。”這人還在補刀。
“是嗎?”
“你不傷心?”
“您沒聽說過崖上彎樹,峭壁藤蔓,還有那經年枯葉,谷底寒潭嗎?”此時已行至階下,兮禾止住腳步,轉過身來,藉著廊下宮燈看他,眼神平靜,聲音悠緩。
“世間哪有那麼多奇巧的事?”夜承祈不禁笑起來,像個嗤笑稚童的長者,“傳奇本子看多了吧。”
“寧王爺,活見人,死見屍,沒有親眼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