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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而他們的阿父,身邊已有了容貌絕美,擅歌擅舞的戚夫人,甚至,如今一心想著立戚夫人所生如意為儲——阿父呵,他竟不曾顧慮過,若日後如意承皇位,戚夫人做了太后,是否會給她們母子三人留一條活路?

顧慮?呵,想到這兒,劉樂幾乎是自嘲地笑了笑,若當真顧慮她,豈會將自己這個女兒千里遠嫁,做了制衡諸侯的籌碼?

長到十六歲,劉樂從來就沒有過幾天安然的日子,她的家,幾乎不曾予過她半分溫暖。

此刻,趙王宮中,她靜靜看著眼前慈父稚子一團合樂的情形,竟微微發了怔……

如今,她算是有一個新家了罷。性情溫和的丈夫,兩個可人的孩兒——若能就此安寧度日,以盡餘生,實是該感激上蒼的。

十六歲的劉樂,因為以前的十多年間經歷了太過困苦艱辛,所以,對生活的所求從來不多,而心底裡的願望也小得近乎卑微。

直到多年之後,她成為大漢炙手可熱、尊貴無儔的長公主,這一點也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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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您慢些。”一襲玉色曲裾袍的白胖稚童,步腳靈活,蹦蹦跳跳地在前小跑,引得後面照料的保母滿頭大汗追著。

眼前是一處湖石堆砌成的假山,嶙峋參差,孔洞頗多,不過一個晃眼,那機靈的小糰子卻已是不見了人影兒。

正值清晨,公主用過了朝食,便閒步出了屋子,到這兒已經數月辰光,卻還是看不夠這王宮中的池林景緻——亭臺軒閣精緻錯落,鑿方池浸月,列曲檻栽花,荷塘裡還引來活水養了幾百尾銀鱗白鰭的魴魚……

一片廣闊的水塘邊便是湖石砌成的一座蔭了藤蘿的假山,劉樂正走到假山旁的一棵山茶樹下,有些欣喜地看到枝頭已綻了頭一枝山茶花,瑩白似雪的瓣兒緩緩舒開,還沾著幾滴晶瑩的晨露,清早的熹光一映,珠璣一般光華璀璨。

而那廂,三歲的張壽,剛剛擺脫了自己的乳母,身手靈活地攀到了假山頂上,腳下試探著踩穩後,便伸出肉乎乎的胖嫩小手,試探著去夠新開的那枝山茶花兒。眼見著已經將將觸到花枝,只差一點兒了,於是不由得再往前傾了傾身子,但卻冷不防腳下一個打滑,就這麼猝然向下摔了去……

“啊——”

第30章 張敖與魯元公主(五)

正賞花的劉樂看到那抹熟悉的玉色時,幾乎是不不假思索地向前疾奔一步,身子迅然斜傾伸了雙臂……

被巨大的挫力撞得向後倒地時,她只記得雙臂環抱,緊緊護住了懷中的稚童,以至於自己肩背和後頸皆磕在了假山畔零落的碎石上,血跡透過衣裳洇暈了開來……

翌日,趙王宮,正寢。

“公主此番恩德,張敖銘感五內。”年輕的趙王靜靜跽坐在她病榻畔,語聲清晰,一張清秀明逸的面容上,神色頭一回這般鄭重而懇切。

自昨日起,宮中的十餘名醫匠便被悉數召來,扶了脈,診過患處後,道只是些皮外傷,敷藥調養上幾日便無礙了。但自昨日以來,宮中各色補養之物已源源不斷地送到了公主的居所,趙王也是時刻便守在這病榻前,幾乎寸步不離。

“阿壽既喚我一聲‘阿母’,我總得對得起這稱呼才是。”十六歲的少女,背靠著繡絹軟枕倚在床頭,目光溫靜而柔和。

聞言,張敖怔了怔,神色微滯,一時間竟是默然無言。

半晌之後,他才清聲開了口,一雙眸子定定看著她道:“先前,是張敖小人之心了,懇請公主原宥。”

從成婚起,她以公主之尊入主趙王宮,便理當掌管內務,教養兒女。但,他雖未明言,實際上卻只是不再令趙姬照料兩個孩子,轉而交予了保母手中,從飲食起居到禮儀教導,皆沒有給她分毫插手的餘地。

劉樂靜靜看著眼前這人……他處處提防於她,她心下自然是明白的。

她清楚……這人只是表面溫文,骨子裡仍是當年那個性情淡漠的清冷少年。

這四年間,他歷經了至親逝世、繼掌王權……太多的事情,是以漸漸礪平了昔日鋒銳的稜角,成為了如今這般一幅溫文雅靜模樣,但心底裡那份淡漠清冷,卻是不曾改變。

這世上,如今他唯一在乎的,只怕便是血脈之親的一雙稚兒了罷。

至於她……在這一樁政治聯姻中,原本他就是被動的那一方,對長安嫁來的公主存有戒心,實是理所當然。

不過,幸好,他們都還正當年華,這一輩子,還很長很長。

她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