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玩耍,直是不乎樂乎。
“婕妤,這是廚下剛剛烹好的蜜飯。”不一會兒,一個身著黃羅襦裙的小宮婢恭謹地將另一隻彩陶圓敦用髹漆小食案奉了上來。
敦中是一份已用蜂蜜拌勻,濃濃溢了甜香的淺金色稻米飯。
“阿雪,來。”她將那隻雪白的狸兒放到了身邊,取了一隻空置的小銀盤置到它面前,端起盛飯的彩陶圓敦,將蜜飯撥了一小半過去。
然後,一人一狸就這麼一同用起朝食來。
而四周,殿中侍立的小宮婢們已然驚無可驚,簡直不知是該詫異天生食肉的狸兒都能對滿案的兔纖鹿羹熟視無睹,乖乖去吃素……還是驚訝有人奢侈到用蜜飯去喂狸兒?
侍立一旁的鶯時,即便在府中時早已見慣了,但心下仍有微微的無奈——女公子她……實在是太寵阿雪了些。
女公子八歲那年,有山民將自家訓養的一隻善執鼠的白狸作為奇珍獻予了將軍府。
誰曉得這隻幼狸才剛剛斷乳不久,怕生得很,到陌生的地兒驚得不住叫喚,後來餵食時自獸籠中抓傷飼獸的僕從逃了出來,接著被追打得在府中四處流竄,荒不擇路竟鑽進了女公子寢居的繡榻下……
那飼獸的僮兒當即嚇得面如土色——若這畜生驚到了女公子,夫人和公子焉會留他性命?!
只得求寢居中的僕婢想法子快些將它抓出來,可那隻小狸兒之前已被嚇得狠了,任他們怎麼威嚇誘哄都只躲在繡榻底下寧死也不肯露頭……移榻自然是不成的,女公子的寢居——誰人又敢造次?
直到晚間女公子她用畢夜餐回了閨房,那隻狸兒仍是好好地躲在繡榻底下。
她們這些婢子自然不敢隱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都交待了清楚,而那個飼狸的僮兒已嚇得瑟瑟發抖,顫著身子跪地請死。
女公子那時不過是個八歲的女童,天真懵懂,聽罷之後,卻只仰著小臉兒問:“那……它為何要從獸籠中逃出來?是餓著了麼?”
“府中供給的食水都十分足的。那隻狸兒因是幼崽,才剛剛斷乳,應當是怕生的緣故。它自進了府,便沒日沒夜地叫喚,半刻也不肯停歇。”
“原本它還才這麼小,到了陌生的地兒當然害怕……很可憐呢。”小女童有些恍然大悟,道“那它既願意住這兒便住著罷,我不趕它出去了。”
讓這隻狸兒住在榻底?一屋子人齊齊被她這個決定驚得愣在當場。
——若是給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
可,一向雖嬌氣卻性格和軟的女公子在這件事兒上竟異乎尋常地固執,硬是犟著性子不肯鬆口……然後,眾僕婢只好隨了她,只是商議好了三緘其口,絕不能透出丁點兒風聲去。
於是,那隻小白狸就這麼在榻下足足躲了快三日,最末一天的傍晚,怕是實在餓得捱不住了,才怯怯地自榻底探出一點兒頭來。那時,女公子正在用下餔,見狀,便將自己案上的野羊脯分了些擱在地上的小盂裡。那小狸兒嗅著香氣,飛快地竄出來,叼了塊羊脯便又飛快地鑽回了榻底。
後來,每每就是小狸兒餓得狠了,便在女公子用飯時探出頭來,回回都能自她這兒得些吃食,時日一久便漸漸有了默契。
足足兩個月,那狸兒膽子才大了許多。有一回,女公子倚在憑几上打盹兒時,它竟輕悄地自榻底鑽了出來,一點點試探著靠近,見她始終不曾動作,似乎安心了些。後來,竟大著膽子圍著那雙綴了白珠的錦緣素絲履打起轉兒來,接著,便試探著探出爪子去逗弄履頭那顆晶亮光華的白珠……女公子早已醒了,卻怕驚著它,便大氣也不敢出地呆呆倚在憑几呆坐了半個多時辰,後來小腿肚僵麻得厲害。
於是,小白狸的膽子就這麼日漸一日地大了起來,後來竟敢於伸出爪子撲女公子的衣帶玩耍,而女公子小小翼翼地伸手去摸它耳朵時,也只是將那一雙毛毛絨的粉色小耳朵縮上一縮不讓碰,卻並不躲遠……那狸兒仍是怕生得很,但獨獨不怕女公子。
夫人以往從不許女公子碰這些禽鳥牲畜,所以她未曾飼過寵物,自然也並不曉得如何餵食。所以每每便是將自己的吃食分它一份,以至於後來,竟將這狸兒養得同她一般口味。
後來,事情終於還是給夫人知道了——自然是好一通雷霆震怒。自幼闔府上下眾星捧月、珍若拱璧的女公子頭一回捱了訓,但……八歲的小女童卻是硬犟了性子,怎麼都不肯將養在寢居中的那隻白狸兒趕出去。
夫人終究疼愛女兒,見她哭得紅了一雙眼,只得無奈應允。只是肅令他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