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掐死一個柔弱的公孫筠秀倒還不在話下。雖然他並沒有這個打算,可下手時仍然不自覺地用了幾分力氣。而這幾分力氣,已經足夠絕了公孫筠秀心中的生存之望。
她曾不止一次想過,要是死去就好了。碧落黃泉下,能與母親重逢相聚,死亡似乎也不是什麼令人恐懼或遺憾的事。就這麼死去,死在今生大好的年華中,投入宿命的下一個輪迴,也許還會痛苦,也許再也等不到光明與幸福,但只要隔絕了這一刻的煎熬,似乎也值了。
閉上眼,公孫筠秀靜靜地等待著脖頸上的壓迫感一點點奪走她的呼吸,釋放她的靈魂,終結這夢魘一般的經歷,並最終給予她長長的、久久的平靜。
淚水從她的眼角溢位,滑過她年輕稚嫩的臉龐,落在陸驚雷微涼的手背上。
滾燙。
陸驚雷彷彿被燙傷,手顫之餘,本能地用指腹抹去那些溼痕,想為自己的粗魯道歉,卻又咽不下胸中怒氣,如鯁在喉。
遲遲沒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公孫筠秀復又睜眼,神色略顯錯亂地質問:“為什麼停手?殺了我!快殺了我啊!”
“……”陸驚雷啞然。
他沒想到公孫筠秀對他的嫌惡已經到了寧可放棄生命的地步。他一直以為公孫筠秀有著很強的求生本能,從他劫持她的那一刻,他就對這點深信不疑。可他高估了公孫筠秀的承受力。
在這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她失去了最親的親人,離開了熟悉的家園,被迫入了賊窩,飽受驚嚇之餘還必須將自己的餘生交給一名匪徒。她盡力了,用盡最大努力抵禦悲傷,用盡全部的冷靜策劃了逃亡。她攪盡腦汁自救,結果卻功敗垂成。
支撐華廈的最後一根獨木折斷之後,接下來只剩無可避免的崩塌。
“殺了我,讓我死。”
扣住陸驚雷的手腕,公孫筠秀哀求著,滿眼絕望。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觸碰陸驚雷,陸驚雷曾經十分渴求她的主動,卻從未想過是在如此情形下如願以償。
久久不能消化胸中的酸澀,陸驚雷揪住公孫筠秀的手也跟著鬆開了。察覺到他的退縮,公孫筠秀抽噎著,混亂無措間目光掃過房內一隅,短暫地停頓後,她忽地跳起來,衝向那個方向。
那面牆上,正掛著陸驚雷慣用的環首尖刀。
陸驚雷也有驚人的本能,立刻猜到她的意圖,自然不可能讓她順利得手。他及時攔住了公孫筠秀,卻也像引燃了成堆的火藥,徹底讓她的情緒爆裂開來。
“啊——啊——啊——”
忍受著公孫筠秀幾欲刺穿耳膜的尖叫,陸驚雷使盡全身力氣,把她困在懷中。她的體溫透過單薄的衣裳一波波傳入他的懷抱,如同烈焰焚灼,彷彿眨眼間就能將他倆燃燒殆盡。
“竹兒!”
陸驚雷的呼喚完全喚不回公孫筠秀的神智,她掙扎著,痛苦得好像正在被地獄業火啃噬。
“筠秀!公孫筠秀!”
從來,公孫筠秀都是人如其名,秀秀氣氣,別說像這樣玩命似地嘶喊,就連大聲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很快,陸驚雷便發現事情不太對勁。公孫筠秀不僅是情緒崩潰,她身上的熱度根本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疇。陸驚雷艱難地騰出一隻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那裡同樣一片火燙。
這時,屋外的人聽到動靜,按捺不住衝了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豹嬸,陸驚雷中毒受傷最心疼的就是她,知道李克勇放他單獨和公孫筠秀在一起,她早已如坐針氈。若不是知道養子的脾氣,她根本不願讓公孫筠秀再有機會接近他。此刻,見兩人糾纏在一起,公孫筠秀又是一副瘋癲模樣,豹嬸臉上頓時寫滿了不悅。
“大哥呢?她好像受了風寒,快叫大哥過來看看!”心思全在公孫筠秀身上,陸驚雷都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便大吼了起來。
與陸驚雷結義的兄弟裡,排行第一的張子青懂些醫理,也是祁風寨唯一的大夫。此刻,他就跟在豹嬸身後,一起的還有李克勇和他的妻子孟巧巧。
“你先去床上躺著,子青會為她診治的。”豹嬸對張子青和李克勇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帶走公孫筠秀。
此時的公孫筠秀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拳打腳踢,掙扎得非常厲害。陸驚雷身體未愈,控制她有些吃力,但見李克勇上前,卻不願鬆手放人。
“我沒事,先看看她。”
拒絕了豹嬸的提議,陸驚雷扣住公孫筠秀的雙手,想將她帶到床上安置。不過是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累得額頭冒汗。李克勇想幫他,他卻略顯生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