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住,再也沒有說下去,只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等她一劍刺下。
許久,劍尖拖過一道冰涼水光,劃開他半溼的衣袍,從脖頸至胸腹,拉出長長的口子。
許從悅悶。哼一聲,垂頭看時,正見鮮血自皮下緩緩沁出。
出手很輕,竟只割傷了淺淺一層皮肉。
木槿劍尖朝下,仰臉看著他,已是淚流滿面。
許從悅動了動唇,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
明姑姑擔憂地扶向木槿,低聲喚道:“娘娘,娘娘沒事吧?”
木槿搖頭,紅著眼圈向許從悅厲聲說道:“你的命是皇上赦下的,不是我救的。我這裡也不需要你跟隨保護,你滾回京城去吧!若隨我去蜀國,就是我饒你,我五哥也會活剮了你!”
說完,她也不要明姑姑扶,自己大步踏出帳篷。
明姑姑忙抓過雨傘跟去,“娘娘,等等我啊!”
青樺、顧湃俱是和織布十餘年的深厚情誼,此時見木槿饒了許從悅,雖不好再去追究,但臨出帳篷之際,都忍不住狠狠地剜向他,恨不能將目光化作一道利劍,把他像那狄人一樣活活釘死於地。
破敗的帳篷裡便只剩了許從悅一個人孤伶伶站著。
他捏著拳,好看的桃花眸漸湧上層層淚意。
他啞啞道:“你當年不該救我。我令你煩惱許久,你卻令我……煩惱終生。木……木槿!”
他終於喚出了那個名字,那個他既無資格也無立場喚出的名字。
大顆的淚水頃刻湧。出。
他孩子般站在呼嘯穿過的風雨裡哭起來,手中卻已捏上了懷中珍藏的玉色荷包。
“暮落朝開木槿榮。”
字跡的針腳沾上了淚水,愈發幽雅閃亮。
依稀便是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木槿將他救上古
樹,撲閃著明亮的眼睛焦急地凝望他,“黑桃花,黑桃花,你支援得住嗎?”
“放鬆放鬆,看看,這一激動血流得更快了!”
“別出聲!看我把他們引開!”
玉色荷包藏著她親手剝的瓜子仁,輕輕塞入他懷中。而那尊貴無比的少女已飛身而起,奮力引開強敵……
風雨裡,素衣的男子抱著頭蹲下。身去,剋制不住地痛哭失聲。
----------------不見當時楊柳,只是從前煙雨------------------
木槿又氣又痛,晚飯都沒有吃,徑去榻上休息,足足聽了一夜的風雨。
好在第二日天色雖然陰陰的,倒沒見繼續下雨,成詮便吩咐拔營繼續行往蜀國。
木槿留心看時,許從悅果然已經不在車隊裡,卻與車隊保持了一二十丈的距離,不聲不響地在後面跟著。
木槿便招來成詮,“去把許從悅趕走,本宮不想見他!”
成詮便很是為難,“娘娘,他是皇上吩咐跟著的,臣無權趕逐。”
木槿道:“那你去和許從悅說,本宮討厭他跟著,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
成詮躊躇,然後應道:“是!”
木槿看他去了,這才端過案上的茶來,才啜了一口,便忙不迭吐了出來,揮動帕子苦著臉道:“怎麼燙成這樣?”
明姑姑瞅著她,“這不是小茶爐裡剛倒的麼?”
馬車角落裡設了一個極精緻小巧的茶爐,烹茶斟茶都在木槿跟前,誰想她心不在焉,竟完全沒注意到。
木槿對著那小茶爐看了半晌,才道:“我道怎麼怪熱的,原來茶爐放在車廂裡了!”
明姑姑只得叫人搬走,卻嘆道:“娘娘,心靜自然涼啊!”
木槿道:“待我把那枝臭桃花痛打一頓,大約心就靜了!”
明姑姑道:“哦!那就去揍他一頓唄?”
顧湃正騎馬緊隨她們馬車後,耳尖聽到對話,立刻虎視眈眈轉向車隊後的許從悅,上前殷勤請命:“娘娘若不方便,屬下可以代勞!”
木槿沮喪道:“算了,我怕那枝黑桃花被你們揍出腦花來……”
---------------無法原諒你,不願傷害你----------------
許從悅遠遠見到成詮,便勒住了馬。
成詮在馬上一欠身,“公子!”
許從悅問:“皇后讓你過來趕我走?”
成詮笑了笑,“皇后要末將走一回,末將只能走一回了!不過皇上的旨意,讓末將一路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