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丫鬟們為她用沐巾擦乾頭髮,慢慢地梳理著,卻不知從哪裡尋了只玉瓶,拔了軟木塞在鼻間輕嗅。
原先那大丫鬟便又忍不住問道:“太子妃,瞧著你精神不大好,要不要躺一躺,呆會再用膳?”
木槿對著菱花鏡摸摸自己的臉龐,說道:“那不成。近來跟著太子趕路,我可瘦多了,再少吃一頓,餓出病來可怎麼辦?”
大丫鬟張張嘴,看著她帶著嬰兒肥的圓圓臉蛋兒再說不出話來。
窗戶外,夜風伴著隱約花香捲入,木槿原本朦朧的眼眸便漸漸清亮,開始指點著丫鬟們為她綰個鬆鬆的髻,可以先出去見客吃飯就成……
大丫鬟便很想說,太子妃你清清靜靜餓幾頓,也許能讓太子多看兩眼……
可木槿幽黑的眸子盯著鏡中的丫鬟,雖然彎著眼角若有笑意,卻又似有抹刀光般的冷冽閃動,讓她莫名地心底一寒,滿懷的輕慢之心便再不敢流露一絲半點。
木槿問:“太子和樓大人呢?”
大丫鬟遲疑了下,答道:“這個奴婢不知。或許還在別處洗沐更衣吧?”
然後,因為太困了,在浴桶裡睡著?或者,已經睡在床上了?
“去問問他們收拾完了沒,我可餓了呢!”
她斜睨著那丫鬟,“涇陽侯不是說早已預備晚膳了麼?這會兒都不曾過來相請,莫非只是嘴上客套?”
大丫鬟一呆,忙道:“太子與太子妃何等尊貴,我們侯爺豈敢輕慢?太子妃放心,我這就讓人去瞧瞧!”
木槿理著自己的袖子說道:“不用,我瞧著你們的腳都夠小,別給我瞧到半夜去。排骨——”
從她使喚人搬浴桶、挪香爐開始,本在耳房休息的青樺、顧湃等便覺出不對,已經站到門外候命。聽得木槿拖長著聲音呼喚,顧湃忙應道:“排……咳,顧湃在!”
木槿道:“去瞧瞧太子和樓大人在哪裡。告訴他們,我餓了,如果還未開筵的話,先去幫我弄盤排骨來!”
顧湃嘴角抽搐了下,只得應道:“是!”
他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來,放在木槿跟前,才轉頭走了出去。
木槿解開,卻是一包剛炒的瓜子,拈一枚放到齒間,熟練清脆的“嘎吱”一聲,唇齒俱香。
從前未見顧湃如此積極地為她尋覓零食,大約是盼著木槿多想著別的食物,別老掂記著排骨。而那領頭的大丫鬟已微有不安之色,暗暗使了眼色,早已門邊的小婢飛奔出去。
木槿便倚榻而坐,喚了丫鬟們過來捶著腿,一邊等訊息一邊泰然自若地嗑著瓜子。
不一時,便聞得外面有婦人笑聲傳來,“太子妃,老身來遲了,恕罪恕罪!”
琉璃珠簾勾起,細細碎碎的光芒瑩亮閃爍,眩人眼目,再不知是因為晃動的珠簾,還是來人滿身的珠翠生輝,華服煥彩。
木槿定睛看這自稱“老身”的婦人進來,分明只三四十歲模樣的貴夫人,玫紅撒花的煙羅紗袍,步履間搖曳,裙裾光豔如流霞絢爛,更為她添了幾分嫵媚風韻,哪有半點“老身”的樣子?
木槿慵慵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葵瓜子悠閒地送到齒間,又是熟練地“嘎吱”一聲,指間便只剩了瓜子殼,瓜子仁完整無缺地落於舌尖。她慢慢地咀嚼著,目光從那婦人身上又投回那包葵瓜子上。
婦人已走到跟前,躊躇片刻,只得見禮道:“涇陽侯夫人澹臺氏,見過太子妃!”
木槿也不叫她起身,沉吟道:“澹臺氏?這姓倒是少見。”
澹臺氏笑道:“這姓原是生僻了些,若不是我妹妹得祖宗保佑,又蒙皇上、皇后青眼,嫁入慕容家,只怕聽說的人更少。”
“母后孃家?”木槿嫣然而笑,“那說起來倒不是外人。”
澹臺氏便站起身來,笑道:“原來太子妃並不曉得咱們原是至交要好的親戚?”
木槿道:“我尋常侍奉在父皇身畔,皇后也時常去見,怎生聽說臨邛王妃姓林?並未聽說有姓澹臺的。”
澹臺氏呆了呆,看木槿神情,注意力似乎還集中在她的瓜子上,並無嘲諷之色,只得道:“我姐姐是廣平侯夫人,一向身體不好,的確入宮少,太子妃不曾留心也是有的。”
關山道,夜來風起琉璃院(三)【五千字】
廣平侯慕容安頗有才幹,卻甚是好色,他那位澹臺夫人善妒,見攔不住丈夫納妾,尋死覓活了幾次,沒能攔住年輕貌美的姬妾一個接一個進門,倒把自己身體給折騰垮了,的確極少入宮。舒歟珧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