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再三譏嘲他卑劣無恥無賴無聊,但一路冷眼看去,他待人寬仁有義,深恤民生疾苦,與那些奸滑臣子們的周。旋也自有其恩威並濟之道。
吳帝許知言得以順利登基,多倚仗慕容氏之力,且自認對慕容皇后有所虧欠,繼位後每每身體不適,常由著慕容皇后代為處置政務,故而當時揚威天下的老臨邛王慕容啟雖已逝去,慕容氏依然一門暄赫,其勢力盤根錯節,幾可隻手遮天。
涇陽侯等人最初敢不把木槿看在眼裡,無非也是仗著皇后做靠山,便是太子許思顏,也不好輕易動母后的人。
可這天下,到底還是許家的天下,即便是高涼城的眾官吏,也未必盡數依附著涇陽侯,否則便不會有徐夕影父女之事了。
無疑,有人想借了徐夕影燒點一把火,把許思顏這團烈火燒到晉州衛指揮史慶南陌那裡。
如今,火是燒過去了,但許思顏不可能再認為一個假冒的徐淵會說出什麼真話來。
倒是他們栽贓慶南陌,立刻讓許思顏決定第二日便啟程去晉州找慶南陌。
當然,已不可能是某些人所期盼的追責。
天還未明,許思顏便已起身,正悄無聲息地更衣時,轉頭看木槿披衣下了床,遞過來一頁信箋,“叫人把這個寄給父皇。”
許思顏看時,卻見上寫著:“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正是《老子》中的一段話。
許思顏不解看她一眼,然後開始仔仔細細打量這頁看著甚是尋常的紙箋,“你又在搗什麼鬼?”
木槿掩唇笑道:“我就是練了一頁字,讓父皇瞧瞧我可有進步而已,你只管叫人送去便是。”
許思顏便移來燭火,冷哼道:“不說?不說我燒了它!看你狡猾得跟狐狸似的,天知道你是不是跟父皇告我的狀呢!”
他作勢要燒時,木槿果然攔住,笑道:“你若燒了,我可沒那材料把字再寫一遍了!”
她將那頁紙箋接過,也湊到了燭火前,卻稍稍拉開了些距離,慢慢將那頁紙箋烤熱,便見水痕般的幾行字跡出現在空白處。
正是說的許世禾之事以及《帝策》的下落。
許思顏不覺驚喜,微笑道:“此事夜長夢多,的確需儘快稟明父皇。——死丫頭,你早就和父皇約好這等通訊方式了吧?”
木槿嘻嘻笑道:“沒有!可父皇英明睿智,豈會像某些人空長了副好皮囊,連這點雕蟲小技都看不出?”
恨得許思顏又要捏她的臉。
木槿吃吃笑著早已躲閃開去。
許思顏記掛著她尚有傷在身,磨了片刻牙,只得罷了。
低頭瞧那水痕般的字跡熱力褪去後已經消失,遂將它折了,親自以火漆封緘,印上自己私印,喚可靠親衛送回京城,務必親手交到皇上手中。
隨即他將秘密隨他前來江北的兵馬留了一部分在高涼附近,便帶人啟程前去晉州,而木槿自然留在涇陽侯府養傷,樓小眠則繼續看那堆成山的帳冊。
橫豎許思顏也看出來了,這兩人暫時用不著他操心。
樓小眠固然是多少千金閨秀心目裡完美的情郎,溫柔如水,清逸似風,可在許思顏看來,那水呀風的,握又握不住,抓也抓不著,無怪乎到現在都沒一個女子抓得住他的心。
其實就是滑得跟泥鰍般的人物,抓不住他的不只女子,也包括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以及高涼這些野狐狸。
至於木槿,不裝木頭時壓根兒就是個刺頭,誰惹她誰倒黴。即便有傷在身,如今就是在這涇陽侯府橫著走,大約也沒人敢有異議。
木槿甚至提議,讓許思顏把顧湃和織布也帶在身邊隨身護衛,以防再遇刺客,變生不測,被許思顏一個不屑的白眼擋了回去。
於是,養傷養得無聊的木槿便只能帶著她的好部屬們在涇陽侯府四處逛著。涇陽侯那些曾吃過她虧的愛姬美妾見她如見瘟疫一般,趕緊關門闔戶,避之唯恐不及。木槿便覺無趣,時常去尋樓小眠喝茶說話。
與木槿房中那姿色尋常的丫鬟相比,安排在樓小眠身邊的丫鬟簡直是天香國色。
並且心靈手巧,慧黠靈慧,善解人意……
即便衝著她們在樓小眠指點下泡的那手好茶,便足以讓木槿頗有好感,也便不去計較她們看得樓小眠的眼神是不是格外深情,對樓小眠說話是不是格外溫柔。
樓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