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緩緩道:“柔妃慕容氏,外柔內奸,構陷皇后,欺君罔上,罪在不赦。姑念其侍奉多年,父祖有功於社稷,暫且饒其性命。即日起降柔妃為才人,遷居素沁閣思過反省。”
慕容依依猶如五雷轟頂,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撲向許思顏,尖叫道:“皇上,皇上,你怎能這樣待我?”
許思顏側身避開,看慕容依依倒地,哭得喘不過氣來,神色間再無尋常時候的溫和憐惜。
他沉聲道:“你包藏禍心,刻意離間帝后,毀我社稷,還指望朕怎樣待你?把大吳萬里江山拱手交你慕容依依玩完可好?”
這年輕男子沉凝傲岸如山嶽川澤,王者的銳氣和殺機無聲籠過,一時連陽光都淡了,柳蔭下有絲絲冷意流動,仿若有細細的冰片自每個人的肌膚層層刮過。
“母后養育之恩,舅父們照拂之意,朕從未有一時一日忘懷!但朕的江山不容任何人覬覦,朕的皇后亦不容任何人設計!朕不願傷了母子之情,親戚之誼,可也盼舅父等莫忘了君臣之份!”
他的唇角緩緩地一勾,那笑容與他的父親一般絕美疏冷,不容親近,看得慕容依依一陣瑟縮,竟再不敢直視她這個從小一起長大,並耳廝鬢磨九年之久的夫婿兼表弟。
她的泣聲壓在喉間,慘痛卻無聲。
顫抖的手指直直摳進泥土,折斷了精心保養的青玉般的指甲,滲出縷縷血絲……
而許思顏再不回顧,大踏步向外走去時,猶不忘寒聲吩咐:“王達,你走一遭,送慕容才人進素沁閣!”
王達只得頓了腳步,低應道:“奴婢遵旨!”
蘇亦珊似這才悟出自己無意間說的話成了帝后與慕容氏搏奕間的一個籌碼,終於不再是素常
的神遊物外模樣,說道:“既然太后娘娘有家事要處理,臣妾也先告退了!”
她側身一行禮,轉頭帶了侍兒退開,——臨行居然隨手攀了枝岸邊的柳條,一邊把玩著金枝碧葉的柳條,一邊賞著沿路景緻,根本不理會前面大步流星離去的許思顏,更不理會身後神色各異的慕容家諸人。
彷彿這些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從來沒有參與過。
她依然是她安富尊榮的賢妃娘娘,淡泊寧和,與世無爭。
待許思顏不見身影,王達無奈走到慕容依依跟前,說道:“慕容才人,請吧!”
才人……
從一品的柔妃已是萬分委屈,如今居然是才人……
慕容依依再也剋制不住,嚮慕容雪失聲哭叫道:“太后,太后救我!”
臨邛王直到此時才覺出那年輕帝王加諸自身的壓力驟減,發冷的手足漸漸恢復過來,聞言又氣又怒,指著向來疼惜的女兒叫道:“你怎能如此糊塗,做出這樣的事來?好歹……好歹和我們……”
好歹和父親、姑母商議商議吧?
她這一出演得再妙,也已將她自己連帶慕容家推到了最前方,不成功,便成仁……
別說許思顏,便是擺到任何人跟前看,都會認定從頭到尾全是慕容氏布的局。
說什麼讓太后清查德壽宮中逆賊,其實不過礙於母子親情,不好定母后的罪罷了!
慕容雪寒眸一凝,淡淡道:“不用說了!橫豎她會受她自己該受的了!”
她側頭吩咐:“桑青,你陪王達走一趟,把慕容才人在素沁閣安頓妥當再回來。”
桑青垂頭應了,忙帶了兩名侍兒扶起慕容依依,輕言軟語帶她離去。
慕容依依畢生何嘗受過這等委屈,連聲哭喚道:“太后!爹爹,娘啊……救我!”
林氏眼見親女受苦,不由得邁步跟於身後,哭得肝腸寸斷,“依依,依依,我可憐的孩子……”
慕容雪也顧不得看慕容依依母女如赴地獄般的絕望,美眸冷冷掃過臨邛王父子,“跟我來!”
臨邛王等雖心疼慕容依依,也只得緊跟慕容雪而去。
---------------搬石頭砸到了自己腳尖----------------
片刻後,德壽宮內。
慕容雪終於按捺不住,甩手將侍兒剛奉上的一盞茶打落,摔得茶湯淋漓。
金磚上熱氣嫋嫋,門窗緊閉的大殿內便散發出幽異的茶香。
她幾乎慪得吐血,恨恨道:“嫁入皇家十年,這丫頭居然還這麼沉不住氣,生生壞了我的大事!”
臨邛王汗意直冒,苦笑道:“大約……是心中恨極,臨時起意吧?前兒她便和她娘說,皇后越來越不把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