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來了。幸村精市心裡一陣陣發慌,倒不是花園馨從來沒跟他鬧過彆扭,只是,幸村精市本能地感覺到,這次跟以前是不一樣的,一個不好,很有可能,他跟小馨之間的一切都會歸零。
花園馨這次的的確確生幸村精市的氣了。
他一直知道他的大美人其實一點兒都不完美,苛刻,冷漠,疏離,護短,不近人情,看上去溫和無害,其實跋扈霸道。
但是,他喜歡他,所以,他完完全全沒有在意他的這些毛病。聽他的話,乖乖的,任他無視其他人的示好,一心一意寵著他。之前,他覺得這樣很好,但是現在,在知道幸村精市他們其實也已經知道天保花太郎被欺負的事實卻不聞不問後,花園馨突然有些痛恨這樣的幸村精市。不止為天保花太郎,也是為自己。
不管這一世家世多麼顯赫,長相多麼出眾,花園馨的身體裡,住著的始終都只是祁莫的靈魂。祁莫是個平頭百姓,長相可愛,但並不算出色,有些小摳門,愛佔些小便宜,不喜歡太張揚,不懂品味,不會那些繁瑣的禮儀,庸俗的小市民。
而現在,幸村精市他們這麼明確地用言行表明了他們與天保花太郎之間的距離。之前修學旅行可以拿他開開玩笑,但一旦回到現實生活,就是毫無關係的路人甲。
花園馨在去往天保花太郎家的路上感到眼眶一陣陣*,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的大美人認識到現實跟幻想之間的距離,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格格不入,就像對待天保花太郎一樣,毫不留戀地把他丟掉了?到了那個時候,他又該怎麼辦呢?
他只是一個漂泊到異世的幽魂,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親人,沒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家。長得漂亮,家世雄厚,那都不是自己的。越想越難過的花園馨邊跑邊淚流滿面,以前的自己總是覺得這樣真是矯情得無可救藥了,現在才知道,不是矯情,是真的惶恐不安,控制不住了。
花園馨知道,自己深藏許久的惴惴不安,終於爆發了。他終於,還是懷疑猶豫了。
越喜歡,越想擁有;擁抱得越緊,越怕失去。不安,永遠都潛藏在無與倫比的幸福背後。
天保花太郎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又冷又餓,但是隻能這樣虛弱地躺著,什麼都做不了,眼前景物晃動,視線模糊。在意識恍惚的時候,他聽到門被踢開的聲音,一個纖細的身影衝到他面前,焦急地叫著他的名字,伸手試他的體溫,打電話叫救護車。他聽不清那人在說什麼,他只看到,一頭駝色的頭髮,在夕陽照射下鑲著金紅的邊緣,還有……一雙海藍色的淚光盈盈的大眼睛……他見過的,最美麗的眼睛……
花園馨看到天保花太郎暈了過去,立刻上前。他看到眼前昏睡的少年蒼白瘦弱,襯衣下露出的面板一塊塊青紫,有的已經結痂了,平凡的五官,卻安靜平和,就像一汪澄淨的池水,剔透溫柔。淺淺地笑了笑,花園馨知道,自己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少年,不為別的,只為他的澄澈明淨。
電話打不通,幸村精市第三十六次結束通話了撥號。自從下午分開,他一直沒有花園馨的訊息。從部活結束到現在他一直在打電話,可是花園馨的手機始終無法接通,永遠都是那個機械女聲一遍遍重複著:“對不起,你所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不明所以就被冷落了的幸村精市心裡已經有些冒火了,雖說可以包容他的小性子,但是現在這樣也太過分了。壓下怒火,幸村精市直接打電話到了花園家。
恰逢管家先生去花園家在京都的別墅休假,所以主宅事務就全權由西樂負責。時針指向11:00,花園家的當家已經圍在自家小西身邊轉了至少一個半小時,看著時間到了,立刻毫不猶豫地扛起人殺進臥室,鎖門準備辦事。
情’熱之時,兩人都意亂神迷,尤其是西樂,在花園裡的身下氣喘吁吁,一聲長,一聲短的呻’吟斷斷續續。然後,電話響了……
不顧花園裡的不滿和怨念,就著交’纏的姿勢,西樂還是努力地接起了電話:“喂,您好,花園宅。請問貴姓?”
幸村精市在那端禮數週全:“您好,我叫幸村精市,是花園馨在立海大的同學。這麼晚實在是打擾了,很抱歉。”
花園裡貼在西樂的耳邊,聽到這句“打擾了”,很是怨懟不屑地“呿”了一聲,結果被西樂一肘搗在了肚子上,瞬間安靜了。
“沒關係。請問有什麼事情嗎?”解決了花園裡的西樂溫和地問道。
“請問,花園馨同學是不是已經到家了?”幸村精市有些緊張。
“馨少爺?哦,他是今天晚上九點到家的,現在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