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就比什麼都好。”
南澄與親人的緣分向來淡薄,年幼時懵懵懂懂,年長一些,就學著察言觀色,謹言慎行,不敢惹任何長輩不高興,處處收斂自己,更從來沒有像正常的孩子那樣有過任性撒嬌的時候。
童年留給南澄最大的印象是各種充滿古怪而陌生氣味的被子和各種冷眼,直到回到南家,遇到南澈,才略感覺到些許的溫暖。
南澈,她的弟弟,活潑調皮的弟弟,他讓南澄回憶起童年時不會覺得真是一場悲劇,因為尚有值得回味的幸福與溫暖。
南澈讓南澄印象最深的,是十四歲那年的颱風天,她接了他放學去奶奶家。那日正巧刮八號颱風,路上行人稀少,高大的梧桐樹被吹得面目全非,黃綠色的葉子滿天飛舞。南澄領著南澈招不到計程車,電話亭的訊號又很不好,聯絡不上南宇與安萍。
她想著奶奶家也不遠,和南澈走著去應該也不是問題,便問他:“我們走著去奶奶家好不好?南澈你怕不怕?”
十歲的南澈踮腳張望著玻璃門外狂風大作的街道,白色的塑膠袋打著轉兒飛向天空。他明明一臉害怕,卻還是勇敢地搖搖頭說:“姐姐不怕,我也不怕。”
南澄便領著南澈冒風頂雨,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奶奶家的方向走去。她為了快點到,抄了不熟悉的近道,誰知那條路整修,坑坑窪窪,泥濘萬分。
雨越下越大,雨水不停地流到眼睛裡,南澄幾乎睜不開眼睛,厚重冰冷的雨衣又被風吹得緊貼著身體張開來,像風帆般形成與前進方向相反的阻力。但即便如此,南澄還是緊緊拉著南澈的手,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摔倒了。
誰知最後南澈沒有摔倒,南澄倒是一腳踩空,跌在一個泥坑裡,而因為她拉著南澈的手,他便也摔在她身上。
那天他們到達奶奶家時狼狽萬分,渾身是泥,南澈的手臂還摔骨折了。
安萍又急又氣,問南澈:“你怎麼回事?風大招不到車不會給我打電話嗎?”她看似罵的是南澈,其實責怪的是南澄。
南澈看了一眼南澄,理直氣壯地大聲說:“姐姐給你們都打過電話了,是你們自己沒接到!”
“那放著好好大道不走,幹嘛去鑽那小路子?”
南澄用枕巾蓋住自己溼透的頭髮和臉孔,害怕的手指不斷髮顫。她害怕南澈說是她要走那條小道的,她更害怕南澈說是因為她摔倒了,所以才連累他也摔倒,還摔折了手臂。
南澈從小被安萍和奶奶捧在手心裡,寵得像個小少爺,所以一點也不怕她們的責問。他甚至有點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問這麼多幹嘛?我們還不是想早點回來,不讓你們擔心啊。別囉嗦了,快送我去醫院嘛,疼死我了。”
司機張叔已經在外準備妥當,南澈出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南澄,親熱地叫上她一起:“姐,陪我去醫院嘛,你在我就不會那麼害怕。”
南澄趕緊從椅子上滑下來,飛快地跟上。
醫生替南澈包紮時,不知道是真疼還是為了讓安萍心疼,他鬼哭狼嚎個不停。南澄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眼淚不停地掉下來。
那時候她就暗自發誓,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要好好照顧她這唯一的弟弟。
掛了南澈的電話,又在小區裡轉了幾圈,和鄰居家的大狗玩了一會兒“你追我跑”後,南澄才回家。
客廳裡傳來熱播家庭劇的吵鬧聲,安萍陷坐在真皮沙發裡,懶懶的樣子。“回來啦。吃過飯沒?”她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懶懶的,帶著中年熟女獨有的風韻。
“和朋友吃了點。”南澄低頭換鞋,問,“你沒出去呢?”今天週五,照例這時候應該是安萍與她的舞伴在廣場“嘭嚓嚓”的時候。
“老陳有點發燒,我這幾天腰疼,就不去了。”安萍話鋒一轉,“對了,南澈給你打過電話了吧?你答應了?”
南澄笑道:“能不答應嘛,我就這麼個弟弟,他纏人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他現在也長大了,是該試著獨當一面,和同學出去旅行一趟也好。”
安萍也笑起來:“你說得也對。不過我這做媽的呀,總是容易操心,前怕狼後怕虎的。”
“南澈是男孩子,多磨練也未必是壞事。”南澄在客廳陪安萍坐了一會,才回自己的房間換家居服、洗漱,不過即使在自己的房間裡,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儘量不發出大的聲音,怕引起安萍的不快。
她在南家,畢生的追求就是不惹任何人不快,不給家裡添任何麻煩。
她不是南澈,沒有任性撒嬌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