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眼再張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的銀輝,如瀑的黑髮,偏著頭,玩世不恭的笑著對自己舉起杯子。
“梅雨,我好不容易回來,不陪我喝一杯嗎?”
無歌,是無歌呢。
無歌,你去了哪裡?去了很遠的地方嗎?怎麼說好不容易回來呢。
低頭,梅雨看到面前的酒杯。
嗅一嗅,酒是十里長亭呢。
啊,是她最喜歡和無歌一起喝的酒。
伸手端起來,梅雨敬牧無歌。
牧無歌一笑,銀色的髮帶飄揚,輕柔的說:“十里長提藏美酒,不逢知己不碰杯。”
十里長提藏美酒,不逢知己不碰杯……
我記得的,無歌,我還記得這句話。記得揚州城內煙花不落的夜晚。
記得自己對你說,要與你一起喝這杯十里長亭。
四周突然起了風,風吹開了窗戶。
梅雨的發被吹的凌亂。
這間屋子裡,怎麼這麼多窗戶呢。
所有的窗戶都開了,梅雨看到白色的柳絮飛了進來。旋轉在牧無歌身邊,他微微一笑,喝下那杯酒,站了起來。
梅雨慌亂的想要去拉他,手卻怎麼也伸不到他面前。
他在柳絮中飄然若仙的飛了起來,衣炔飄飄,髮絲飛揚。他有些憂傷的笑了。
總是任性的面容突然變的溫柔,他對自己說:“對不起,梅雨,我再也不能握住你的手了。不要難過啊,就當一切都回到最初了吧。”
不要啊,無歌,不要離開啊。
你不是說,你是我的星星嗎?
夜那麼黑,沒有了我的星星,我要怎麼在黑暗裡行走。
明明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我怎麼還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梅雨想要挽留,想要呼喚他,喉嚨卻被堵住,一句話說不出來。
“梅雨,再見啊,再見了。”牧無歌順著窗戶飛了出去。
四周的光影突然變了。變成那日,揚州城內的午後,牧無歌傲然於馬上,收回了伸向她的手。轉而策馬離去。
揚州城內,喧囂盡散,他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慢慢的消失離去。
那是她……無法留住的美好呵……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我的無歌,這是在說我親愛的你嗎?
是不是如果那一日,揚州城內,我能狠狠的拒絕了你的任性與撒嬌,就不會有今日種種。
原來有太多的時候,我是這樣無能為力。
能夠掌控開始,能夠牽手過程,卻最後畫不出沒有眼淚的結局。
閉著眼睛,梅雨的鼻子有些酸,心臟被揉在一起,眼眶裡明明流出來的是水。
梅雨卻覺得,身體有許多東西摻和在那鹹鹹的水裡一起向外奔流。
那不僅僅是淚水,還有許多許多無法正常宣洩出身體內部的感情。
那是夢呵,一個擁有無歌的美夢。她知道,卻想要在夢裡永遠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