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有意。就是事先做了萬全的準備。若是太子沒有出手。他們自然什麼都不會做。今兒的滿月禮會歡歡喜喜,賓主盡歡而散。——但是太子出了手,所以他們的反擊就格外強烈。”蕭士及細細給杜恆霜分析,教她看清這些人中間的彎彎繞。
杜恆霜點點頭。“我覺得也是這樣。畢竟王爺、王妃大概也不知道太子能夠做得這麼絕。但是有備無患,多做準備總是好的。”又問蕭士及。“那胡清流呢?你看王爺要如何處置他?”
永昌帝把處置胡清流的權力給了毅親王,未嘗沒有讓他出氣的意思。
“胡清流背後的人到底是不是太子?”杜恆霜很是好奇。
“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蕭士及嘆道,“陛下的意思很明顯,胡清流給毅親王處置,但是不能將太子和太子妃拖下水。”
“王爺會怎樣處置胡清流呢?”杜恆霜能想到的最厲害的懲罰,大概就是砍頭了。
冒犯皇室尊嚴,當然只有以死謝罪。
蕭士及只是“嗯”了一聲,沒有接著說下去。
再說下去,他擔心杜恆霜會受不了那樣血腥的場面。
在蕭士及看來,胡清流會死簡直是一定的,但是不可能他一死就完事了,沒那麼簡單,也沒那麼容易。
胡清流是士族門閥裡面的高官。
而士族的權勢,在大齊之前的幾百年裡,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他們不僅把持了數個朝代的大權,而且還可以控制皇帝的廢立,甚至有幾個士族中人還直接篡位做了幾天短命皇帝。
比如曾經想拉蕭士及入族譜的蘭陵蕭氏,就在江南建立了曾經赫赫有名的南梁皇朝。雖然最後被前朝大周給滅掉了,但是餘威猶在。
永昌帝齊伯世取周而代之,建立大齊之後,對士族也只能禮遇拉攏。
結果一不小心,就讓崔家在朝堂坐大了。
如何從士族中奪回皇權,不僅是永昌帝心心念唸的問題,也是毅親王一直在考慮的問題。
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是毅親王還沒有處在那個位置上,就已經很堅定地在想法解決這個問題。
而太子反倒一直猶豫不決,既想借士族的勢上位,但是又擔心士族的勢力越來越大,反而對自己不利。
如果蕭士及沒有猜錯,毅親王這一次,一定會拿胡家開刀,不會只懲處胡清流一個人就行了。
這一次,他要樹立的,是皇權相對士族的絕對權威。
凡是冒犯皇權者,一定要全族連坐。
以前寒門庶族經常被株連族株,但是從來沒有到過士族這個層次。
士族裡面有人犯事兒被斬有過,但是整個家族因此被株連滅族,還從來沒有過。
因為士族本身極有權勢,又彼此聯姻。姻親關係錯綜複雜,近親通婚的非常多。
要是真的來滅九族,所有計程車族可以被一網打盡。
當然,毅親王這一次不會步子跨得這麼大,不會株連到姻親關係。
但是胡家滿門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胡清流羞辱皇室的代價,也是給整個士族敲響的警鐘。
杜恆霜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見蕭士及一直不說話,心裡有些發虛,想起今天自己的一舉一動。特別是對太子妃的放肆,還有毅親王的提醒,到底不踏實,伸出胳膊攀住蕭士及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我今天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蕭士及微微一怔。將思緒從毅親王對胡家的處置猜測中收回來,低頭看著杜恆霜極力壓抑的焦急面龐,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髮,輕聲道:“別想多了。你今天做的很好。”說著,在她耳邊道:“有些事情,我出面確實不妥,但是你出面就無妨。做得好。我給你撐腰。做得不好,我更要給撐腰。——你不要怕。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有歡喜。”說到最後,蕭士及的聲音變得無限感慨。“我這麼多年的辛苦,不過就是為了你們能夠活得暢快。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活。”
但是想完全不看別人的臉色,也是不可能的。
永昌帝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也不能不看士族門閥的臉色。
他們蕭家當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爬的地方越高,需要看的臉色就越少罷了。
杜恆霜還是很忐忑。她喃喃地道:“……可是我擔心給你惹的麻煩越多,你會漸漸煩了我。素素說,男人的情分是一定的。今天多了,明天就會少,沒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