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滾落在地的聲音……

他只是默默的看著，默默的聽著，有好幾次，慕雲傾都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然而直到最後，他始終沒有越界一步，始終不曾冒犯過。

“孤雪，你值得麼？你值得為了他這樣做麼？！”

慕雲傾的眼眸開始泛起朦朧的淺霧，每當他想起自己曾經因為私心，妄圖摧毀他對弄月的愛時，自己就彷彿是墜落谷底，無法承受。

他很清楚血夜妖羅的毒性，越愛一個人，毒就越深一分，越愛一個人，身體就越痛一分，直到痛死為止。

然而究竟是什麼樣的愛，可以讓冷傲無情的人卸下所有的自尊與驕傲，如此的義無反顧，傾盡生命也永不背叛……

“什麼是值得？什麼又是不值得？只要我認為我該去做的，就是值得的。”

冷風中的孤燈一閃即滅，櫻花飛落，輕柔的在房間中飄揚。

孤雪的聲音很平淡，“我做過很多錯事，但唯一沒做錯的，就是愛上南宮弄月。”

慕雲傾終於忍不住憤怒，“如果弄月真的在乎你，他就不會自私到寧願看著你死也不給你重生的機會！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不會放著你不聞不問！”

孤雪忽然冷諷的笑了，“雲傾，你不懂，他如果不自私，才是真正的背叛我，像我這種不配得到愛的人，能得到他的自私都是一種奢侈，我不會再去奢求什麼，二十一年的生命，對我這種人來說真的足夠了。”

孤雪不斷抹去唇角上流淌的血跡，紅眸慢慢幻化出柔和淡然的色彩，“人生在世，多幾天少幾天又有何差別？我原本以為我這輩子都會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然而，我偏偏遇見了他……”

那雙深紫色的眼眸慢慢融化他枯竭冰封的心，讓他知道原來這個世間，自己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樣，擁有溫暖，擁有感情。

黑眸中的朦朧霧氣化成冰涼的液體，在眼眶中晶瑩的搖晃，慕雲傾握緊了雙拳，手不斷的顫抖。

“孤雪，你真的，很傻……”

“有麼？”冰紅色的眼睛微微彎起，沒有絲毫的邪氣與冰冷，赫連孤雪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再傻也比不上他，你知道麼？他等了我十幾年，而我偏偏連一生都償還不了他……”

長長的睫毛輕輕煽動著，孤雪拿起一直被他藏在袖中的幻水寒，輕輕放在鼻尖，輕嗅著晶瑩璧玉中的氣息，感受著溫度，嬌媚勾唇，“那天弄月說，就算是下地獄也要糾纏我，然後我騙了他，他竟然就相信了……”

孤雪笑出聲來，似是帶著萬般的無奈，自語道：“他才傻，你說是不是？其實我是很想讓他陪我一起的，可我偏偏又捨不得，現在想想，若是真下地獄，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紅衣男子緊緊的抓著自己的心口，突如其來的痛令他的話都在發顫。

血夜妖羅又在瘋狂的撕扯他的身體，孤雪的手因為不停的擦拭口中湧出的鮮血，早已經被渲染的一片妖紅，鮮血滋潤著妖羅藤紋，綻放著冶豔魔異，刺痛著白衫男子的雙眼。

“雲傾，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個真心愛你的人，一定不要錯過，不要像我一樣，想愛，都沒有時間了……”

白衫男子慢慢走到紅衣男子面前，曾經無情無慾的心在這一刻轟然破碎，令他乾澀了不知多少年的眼睛留下冰涼的液體。

“孤雪，你不要再說了，我……”

“雲傾！”赫連孤雪瞬間打斷他，紅眸漸漸湧出一絲淡然的色澤，“我知道這我輩子最虧欠的人就是你，我赫連孤雪一生罪孽深重，你一定不要因為我這種人作賤自己。”

白衫男子閉上雙目，盡最大的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呼吸，不讓面前的人聽出自己的異樣。

孤雪渾身被刺痛的已經毫無知覺，但他的聲音依舊很平靜：“雲傾，幫我最後一件事好不好？”

慕雲傾抬起頭，點頭應允。

“過兩天，我估計自己會死的很難看，你千萬別讓弄月見到我的樣子，他若知道了肯定會瘋掉的。”

每當孤雪回想起那隻妖精因他而失控發狂的樣子，雖然心疼，卻無比的滿足。

“若弄月問起，你就說我出遊去了，不想見他，你是他的下屬，安撫那隻妖精一陣子，估計他就不會寂寞孤獨了。”

孤雪的眉宇忽然不安的蹙起，那以後怎麼辦呢？那隻妖精是如此孤獨寂寞的人，那紫眸中的悲傷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能撫平……

或許，一切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淡化。

慕雲傾痛苦的閉上眼睛，幾十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