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帶起一抹笑容。
依然是那麼溫柔,如沐春風。
這樣的笑容會把她溺死——至少曾經溺死過。
“是的,我來了。”寧夏不敢笑。他們之間,沒有人會是贏家,但故事總得有個結局,該面對的,總得去面對。
她沒有他這樣的修養,面對他,她笑不出來。
他們就這樣,隔著五步的距離,遙望彼此。
寧夏強迫著自己不能低頭,眼神的戰爭她從來不曾害怕過!只是她悲哀地發現,她從來都抵抗不了雷若月的一個笑容!
他為什麼要這樣悲傷地看著她?
他哪裡來的那麼多憂傷?!
他在笑,可眼裡那分明的眷戀露骨得不帶一絲掩飾!
雷若月你憑什麼?!憑什麼用這樣深邃的眼神,彷彿這一生都如此遙望,如此渴求!
雷若月你憑什麼!你無辜嗎?曾經的你或許無辜,但現在的你絕不無辜!萬人之上的你,憑什麼自己去悲傷!
……
可是他依然那麼優雅……像株蘭,清風扶面的淡雅,不強勢,無所求。她相信,這天底下,能把悲傷都可以表現得如此優雅的,只有雷若月了!
可惜這些淡然都是一場騙局,揮手屠城的雷若月,不配用這麼聖潔的蘭來形容!
雷若月笑著,眼中流淌出了隔著千山萬水的思念。
她也變了。臉被冷風吹出了異樣得紅色,美麗而迷人。原來那個會對他撒嬌,跟他耍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惟獨那雙眼睛,和依然倔強的眼神,一如既往昭示著她的固執,固執得讓他疼到心裡面。
他不敢眨眼,似乎只要一眨眼,她就會像在他無數個夢中那樣,消失不見。
他微笑著默默凝視,一如從前。
“嘿,你們不會就這樣……吧!”秦天生酸澀的笑聲打破了這片沉寂,他忽然伸手,從背後推了寧夏一把。
寧夏沒有任何準備,低呼一聲,向前僕去……
於是,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倒向他的懷裡,倒向這個她依賴了十幾年的懷抱……
熟悉的溫度,和淡淡的香氣。
臉像火燒一般滾燙,她卻忘了要推開,只是任他抱住,緊緊地……
“放……放開我!”她開始哆嗦,心中狠狠罵了自己一聲!他的溫度會融化她的堅持,會讓她什麼都不想顧忌!
可是雷若月沒出聲,更沒有放手。他埋首於她的髮間,以一種固執的姿態擁抱住她。
“放開我!”寧夏瘋了一般掙扎,卻讓他的手臂愈加收緊。
“夏寧……”他在她耳邊低吟,沙啞得彷彿在哭泣,“夏寧……”
為什麼要這樣親密地叫喚,他們之間,揹負的是足以染紅整片山林的血債啊!
寧夏的手臂穿過他的背,拔下了髮間的釵。
黃金鳳釵。
這是阿木圖給她的堆積如山的飾品中的其中一支,她曾找人把釵磨尖後一直帶在身邊。一來是盤纏用完了可以換錢,二來是預防阿木圖對她有不軌的行為。如今,它有了更好的歸宿。
寧夏舉手,帶著顫抖,從雷若月背後刺下。
血順著鳳釵,從月牙色的薄衫內湧出……她分明感到他身體一陣僵硬,手臂卻依然沒有鬆開。
她沒有哭。
她說了,再見他的時候,絕對不哭,絕對不軟弱。
她是邦什的第一公主!她要帶著邦什皇家的尊嚴站在他的面前!
就算流血,也絕不能流淚!
可是她說不出話來。牙齒死咬住嘴唇,堅持著不染嗚咽之聲蔓延出來……
秦天生一直在旁邊默默地看著,看著她把釵刺進,拔出,再刺……如此三次,血浸透了他的衣衫,順著她的手臂滴落,流入袖口內,滾燙滾燙,幾乎將她灼傷。
如果她要殺他,他一定不會掙扎。
寧夏看不見他埋首於她頸間的表情,眼角卻掃到了桌上的畫像。
一張巧笑嫣然的臉,燦爛如記憶中有他陪伴的每一天。
他就是這樣望著她的嗎?
從來沒有停止過思念。
可是她終究已不是畫中的她了。
“雷大人,你就沒有話要跟我說嗎?”她無力地露出微笑,眼淚從眼角無聲滑落。
作者有話要說:寧夏只是個普通人,沒有那麼寬廣的胸襟
殘酷的現實會磨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