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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乍一照面,我們幾個人都有點尷尬。我穩了穩心神,走上去誠懇地說:“覃總,我是來道歉的。今天下午真是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失禮了!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覃總本來面上仍有不悅,但聽我這麼說,便擺擺手說:“算了,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也有點冒昧,特別是小黃,話不可以亂說,東西也不能亂吃嘛!我今天下午已經批評過他了。”

我又再三地道了歉,覃總擺擺手說:“沒事,梅小姐。我們都是農民,沒那麼多小心眼,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覺出來了,覃總不想與我計較下午的事,但他這個態度也釋放出一個不好的訊號。一個人如果不在乎你,那只是因為他對你完全不抱期望了,我猜想他多半想尋求與別的廣告公司合作。我一著急,連忙說問:“覃總,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覃總呵呵一笑,說:“我們幾個從小地方來的,想去逛逛江海這座國際大都市,順便吃個晚飯。”

他這話顯然還帶著氣。我笑道:“覃總,你們對江海可能不太熟悉。如果不嫌棄,晚上能不能由我做東,請你們去吃點特色菜?”

覃總有點詫異地看著我:“你想請我們吃飯?”我點點頭說:“覃總,您要是不給我這個機會,那就是還生我的氣,我可是要哭的。”

覃總打量了我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說:“你這個女孩子真是一會天晴一會下雨的。好吧,你想請我們吃什麼?”

我急忙說:“當然是好吃的地方,保證是你們沒去過的!”小黃說:“聽說江海的有很多路邊攤很好吃,你是不是要帶我們去吃小吃?”我嘻嘻一笑,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你猜呢?”

我當然沒有二到真的請客戶去吃路邊攤。我把覃總他們帶到郊區一家環境很好的私房菜館,這傢俬房菜有一個獨立的庭院,坐在包房裡能看到庭院裡的假山池塘,到了晚上對面一個亭子裡還有人表演蘇州評彈。

我擔心冷場,打電話把小歪叫了過來。小歪是個話嘮,她一來就把覃總他們逗得前仰後合的。趁著她在,我出去買了幾瓶酒回來。

我提著四瓶神蟻酒回來的時候,覃總他們都愣了一下。我笑著說:“今晚我賣個乖,就請覃總喝自家的酒。”覃總有些動容,豪爽地大聲說:“好!就喝我們的酒!我們神蟻酒可是好酒!”

我也有點受感動,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對覃總說:“覃總,謝謝您的寬宏大量,這一杯我敬您。”

一杯酒下肚,我就有點飄飄然了,後面的飯局幾乎都是在半醉半醒間度過的。只記得覃總跟我說了很多他創業的故事,比如他為了尋找最適合釀酒的黑螞蟻,走遍了廣西十萬大山;為了追求最好的口感,反反覆覆實驗了幾千次;在他缺乏資金快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一家大型國企曾經想用一千萬買他的配方,他連著抽了幾晚上的煙,差點就從了,最後是被幾個老部下攔了下來。

聽到後來,我們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夜色已沉,蛩聲陣陣,忽然聽到一陣吳儂歌聲隔窗送了進來。覃總大概也喝多了,一拍桌子罵道:“媽的!江海有什麼了不起!唱的歌一句也聽不懂!一年之後,神蟻酒要在江海市遍佈大街小巷,喝了我們酒的人都改唱山歌!”

我突然被這個年紀相當於我父輩的男人感動了。在這個資本泡沫、地產泡沫如鋼鐵般堅硬的年頭,多少人藉著辦企業的名義圈地騙貸,只要和地方政府和銀行搞好關係就能輕輕鬆鬆拿地拿貸款,透過錢滾地、地滾錢賺得盆滿缽滿。好像他這樣紮紮實實搞實業、搞得頭破血流不回頭的,簡直就是傻子。

我很佩服這樣的傻子。如果我有能力,我很想為他的夢想出一點綿薄之力。大概是酒壯熊人膽,我也一拍桌子說:“覃總,今晚我來做第一個唱山歌的人。”說完便站起來,朗聲唱道:“唱山歌,這邊唱來那邊和……”

我剛唱了第一句,小黃他們就跟著吼了起來,我們那一屋子的人都開始吼山歌。吼完了山歌,又喝了幾杯酒,我整個人就徹底懵了。後來,小黃髮現包間裡竟然有卡拉ok,我們就關上窗戶和門在裡面唱歌。雖說我和覃總差了整整一輩,可我受我爸媽的影響,他們那個年代的歌我全都會唱。我和小黃之間圍繞麥克風暴發了一場拉鋸戰,最後麥克風還是被我佔領了,飯局變成了我的獨唱會,覃總和他的下屬們只好一邊喝酒一邊用家鄉話罵娘。

我正在甩開膀子嚎《青藏高原》,正飈到高音c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知什麼時候默默地站在門口。

李牧寒,他正皺著那兩道很好看的眉毛,狠狠地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