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鞦韆架下,小小的男子漢似乎想要親吻小睡美人的額頭;第三張照片是女孩和弟弟的合照,她頭戴花環,身旁的男孩淺淺含笑。
松田的腦海中,忽然就掠過了球場上,藍天下,忍足握著球拍衣訣飄飛時望向自己的眼神。
她失神地看著照片背後模糊稚嫩的字跡:“唯,侑士,一直在一起。”
唯,侑士,一直在一起。
忍足啊……原來她竟然,還欠他如此一段回憶。
*
夜晚竟然淅淅瀝瀝地飄起雨來,松田偏頭望著櫥窗外暈染在雨簾中的流光溢彩,心底久違地爬起一抹薄如蟬翼的寂寞。
記憶的碎片終於從灰塵裡浮現出點點邊角來,只可惜,到底她還是想不起全部。
餐桌對面的白島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唯,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全部告訴你的。”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還是說一開始就知道了忍足的身份?”
“……抱歉,唯。我想他和我一樣,在等你主動發現。”
松田想起少年細膩的包容和不動聲色的溫柔,想起他望向她時,自己看不懂的寂寞,想到照片後模糊清秀的字跡……
酸澀,愧疚,還有淡淡的無力。
這麼近的距離,清晰地感受著自己的存在被時間抹殺,忍足該有多麼無奈,多麼委屈,多麼心痛。
而她,卻遺失了那麼多珍貴的記憶,只能繼續模糊他的存在。
手被白島溫熱的手掌握住,“唯,你活著對於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答覆……你還活著,對於我們來說,就足夠了。”
松田忽然很想抱緊弟弟哭一場,她只是很感動——前世她一直扮演著養父眼裡強大懂事的女兒,任性妹妹討厭的乖乖女姐姐;她是榜樣般的存在,委屈時也必須假裝堅強,她的驕傲也覺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笑話。
歸根結底,是自己讓自己活得太累,可是她又能怎麼辦?
這一世,幸福總是來得太突然;仁王也好,阿淳也好,和花也好,忍足也好,都如此的遷就著她,讓她第一次得到了被寵愛的溫暖。
“唯,放開那個人吧。”白島淳望向少女的明眸,淡然卻堅定地開口,“你困住他太久,自己逃跑的話,太不公平。”
忍足的心思,松田到現在不可能不明白;雖然不知道年幼時小男孩和小女孩是否山盟海誓,兩小無猜,但是現在她喜歡上了仁王,不能也不想傷害那個溫柔的少年。
況且……松田忽然想到了本城安乃,她,是喜歡忍足的吧。沒有插足他人戀愛的意思,但松田聽仁王說了前世種種後,莫名有點心疼這對情侶。
或者,不能說是莫名,而是本城和當年的自己有點像吧?
窗外的雨下大了。
白島提出要送松田回家,被對方先轟走了;白菜沿著咖啡廳外延一路走到社群門口,在書包裡摸索了片刻後,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拿傘。
她自認倒黴地嘆了口氣,準備一鼓作氣跑回去;這時身後的便利店玻璃門開啟,一把黃色的雨傘在頭頂撐開。
飄進視野的深藍色髮絲髮尾微微溼潤了,低迷的關西腔混合在雨聲裡有種別樣的輕柔。
“不介意和我共傘吧?”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加油!
☆、chapter36。再見
松田低頭盯著少年白色的球鞋鞋尖,她的身子自發挪動到了傘下,卻不知說些什麼,神情頗為木訥。
忍足貼心地將傘傾向她那邊,松田眼尖地看到滴滴雨珠在少年肩頭暈開,她沒由來的一陣心酸,“那個……”,“松田桑……”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抬頭,緊接著又尷尬地相顧無言。
“松田桑先說吧。”
“唉?啊,那個……我去看了忍足君的比賽,嗯……忍足君很厲害,比賽很精彩!”天了嚕,她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忍足笑,“我看到松田桑了,座位靠近立海大那邊……果然,你在和仁王君交往麼。”明明是調侃的,滿不在乎的語氣,卻把松田帶入一個很沉重的話題。
腦海中閃過白島淳接近嘆息地勸告——“放開他吧,唯你一個人逃走太不公平。”現在忍足就在眼前,她向來不喜拖泥帶水,直接坦白嗎?
可是……坦白什麼呢?從何說起呢?告訴忍足,自己幾乎將他這個青梅竹馬忘得一乾二淨,亦或告訴他自己會努力想起來?即便如此……回憶回來了又能怎樣?若是一直遺忘下去,又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