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話的時候,很近,近到啟口張合間唇瓣淡淡擦過……讓我想起了那個午後,那許多個午後,雲很淡,風很清……
“愛,是什麼?”我迷惘喃喃。
然而,他卻再無答言。
我從來就不曉得什麼是愛,只不過是讀透了那一摞摞厚厚的話本,認真地拿捏揣摩,重複說著裡面的臺詞,反覆描摹裡面的動作。我學會了臉紅,學會了扭捏女兒態。
誰來告訴 ,我學得好不好呢……?
溫熱的液體淋滿了我的雙手,透過我的指縫滲入繡花勾邊的大紅喜服,在鮮豔欲滴的紅袍上開出大片大片暗紅的花朵。
那雙長長的鳳目安靜地闔著,像個熟睡的孩子。我眼睜睜看著他越來越透明,越來越稀薄,一點一點菸消雲散……最後,化作一捧清幽的火焰,剎那間,我身後萬物皆焚燬。而我,卻簪著那支寰諦鳳翎,毫髮無損……
“錦覓,我的心你是知曉的。便是你惱我,便是你怨我, 也斷然不會讓你與夜神聯姻!”
“入地獄又何如? 地之間豈有我旭鳳懼怕之物!”
“錦覓,我想,終有一日我會殺了你。”
“這宣紙你說送我可還做算?”
“你呀……沒心沒肺……”
“你放心,這些仙子縱是再好也入不了我心。”
“天地之大,女子縱多,我心中只有一人獨好。”
“旭鳳此生僅娶一人。”
……
一股濁氣湧上心,我跌坐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一顆檀色的珠子在血泊之中滾了滾,頃刻,消失殆盡。
對面,夜神掙脫 捆金繩……
第五十八章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湖山畔,湖山畔,雲纏雨綿。雕欄外,雕欄外,紅翻翠駢。惹下蜂愁蝶戀。三生石上緣,非因夢幻。一枕華胥,兩下遽然。”
我翻了個身,睜開眼,看見床頭小几旁倚著兩個小仙姑,頭垂著時不時一點一點正在打盹。我撐了撐手臂欲坐起身,哪知臂彎一軟,卻脫力跌回了床上。 一番動靜驚醒了兩個仙姑。 “外面是誰在唱曲兒?”我問道。
其中一個小仙姑瞪大了眼睛,忽然轉身拔腿就往外奔,一路嚷道:“快!快告訴天帝陛下!水神醒了!”
另一個仙姑顯而舉止莊重穩妥許多,只是瞠目看著我猶帶一絲顫音回道:“水神睡了這半年可算是醒了,天帝陛下日夜憂心。”
我蹙了蹙眉,再次問道:“外面是誰在唱小曲?”
那仙姑道:“天帝陛下今日登位,諸仙助興,前庭有仙家搭了戲臺子,在唱凡間的曲子。”
我閉眼問道:“這唱的是什麼?”
那仙姑恭恭敬敬回道:“唱的是一出昆戲,喚作‘驚夢’。”
“驚夢……驚夢……”我囁嚅在唇間重複了幾遍,忽地抬頭看向她:“天帝?哪個天帝?”
那仙姑掩口一笑:“水神說笑了,天帝還有哪個,自然只有一個,便是夜神殿下了。方才天帝還抽了間隙過來瞧過水神,不想可巧剛走,水神便醒了。”
“夜神……”我腦中忽地亂作一團,“夜神……你說哪個夜神?”我一把攀住她的袖口,“火神呢?你說我睡了半年?火神為何不來看我?”
“火神……?”她一時怔怔不知答言,被我揪著衣袖再三再四重複問,方才小心翼翼道:“火神……火神不是半年前便灰飛煙滅了嗎?”
“轟隆”一聲巨響,我腦中炸開一團血霧。
青絲…… 柳葉冰刃
背脊……
內丹精元……
血,滿目的血,沿著白皙的雲磚,一階一階往下淌,只有源頭,沒有盡頭
是的,他死了啊!是我親手把刀鋒插進他的精元!是我親手殺死他的!是我親眼看著他魂飛魄散的啊!
我捧著雙手,胸口剜肉一樣痛。我蜷起身子縮在床角,痛得直不起身,霎時心肝脾肺皆像被剜了出來,活生生,鮮血淋漓觸目驚心地被棄在地上。我擰著手腕,蠻力地擰著,疑惑著為什麼被剜掉的不是這雙手呢?
“仙上!仙上!怎麼了?!你莫要傷了自己呀!”
我痛得腳趾抽筋,張惶失措望著她,“快!我的心掉了!我弄丟它了!你幫我找!快找!一定就在這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