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鹿喚作‘魘獸’,只食夢,卻吃不得草。夜裡只需將它放出,它自會尋人夢魘將其食之。”
我拍了拍小鹿嘖嘖讚道:“果然天家寶貝,有趣得緊。”那鹿卻突然打了個嗝,我摸摸它滾滾圓的肚子,想來昨夜不知吃了多少夢魘,現下撐住了。
“兩位客官,早飯備好了,店裡那位魔爺想是餓慌了,面色不善得很,還請二位客官進去用餐。”小鬼在院門外探了探頭。
我與夜神道:“不若你們先吃,我看這小鹿吃撐了,我牽它在這院子裡轉轉消消食。”
夜神笑笑,“也好。”
待他走後,我將那魘獸的肚皮左捏右捏,“你能吃夢,可能吐夢?吐個夢與我看看。”它左右閃躲,我卻纏著它不放,將它的肚皮揉來揉去。
想是這魘獸果然吃撐了,最後真真吐了個夜明珠大小的東西出來,我喜滋滋要伸手去捏那珠子,那珠子卻突然消失化入土中。
剎那間,地上浮起一層薄光影像,我蹲在一旁饒有興味觀賞。影像中景緻卻有幾分熟悉,我回憶了一下,似是昨日忘川渡口的下船處。就見虛無忘川邊,一個毓秀挺拔的男子正攬了個女子站著,光影慢慢轉換,待掃至那男子面上,我仔細瞧了瞧,竟是鳳凰那廝。
那女子趴在鳳凰胸口,看不甚清,只瞧得她慢慢將頭抬了起來,鳳凰慢慢將頭低了下去,兩人脈脈一望,唔,親了下去。
如此說來,這太半是狐狸仙說過的“春夢”了。
這魘獸昨日睡在我和鳳凰的廂房,我甚少做夢,想來這春夢便是鳳凰的了。
我興致甚好地看著這光影裡鳳凰與那女子親啊親,親啊親,親到後來那女子嬌嬌一喘,鳳凰可算將她放了開,卻仍纏綿地摟了她的腰,那女子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倚靠在他胸口,將緋紅的臉轉了過來。
甚是面熟。
我藉著院子裡一窪小水潭子照了照臉,比對一番。
最後得出了個結論,光影裡的女子確然長得與我分毫不差。
第十四章
“哼!”頭頂散發出一個妖媚難纏的聲音,我蹲在水窪邊抬頭,但見一個薄裳女子挑了把劍指著夢影中兩人,咬牙切齒道:“說!這女人是誰?”
看她這般不共戴天紅了眼的模樣,我下意識地捂了捂臉,繼而想起鳳凰在我臉上施過幻術,非本人是瞧不出真實面孔的,便放下手坦然應道:“不曉得噯。”
那女子狐疑將我細細打量一番,大體覺著我長得天地和平,便轉而怒視地上光影,揮劍照著那夢中女子的腦袋咵嚓一劈。
阿彌陀佛,我摸了摸後頸,眼看著地上的夢境被這一劍下去煙消雲散,忽覺這女子不甚厚道,擾了我看春夢的興致。
“你是夜神的隨從吧?說!火神可是在此?”杏眼圓睜,氣勢洶洶。
看這般架勢……我揣摩了一下,應是鳳凰的仇家,便殷勤答道:“正是。”還順手與她指了條明道,“左拐,左拐,再左拐,直走往右進門,就在那廳堂裡。”
那女子不負我望,提了劍便奔向左。
我拍了拍手直接往右,走進廳堂。但見鳳凰和小魚仙倌二人面對面坐在一張四方桃花桌前,各執了杯清茶細品,桌上小菜半點未動。
看戲最是講究好的位次,此番這出戏鳳凰唱的主,自然是坐在他對面看來得暢快些,是以,我毫不猶豫擇了小魚仙倌身旁的位子。
甫一坐下,鳳凰便抬眼清清冷冷將我一看,命令道:“你過來。”
話音未落,就聽見門簾子吧嗒一聲響,開戲了。我便無視了鳳凰,端了杯茶默默坐好,那薄裳女子被我誆了一圈可算找了進來,鳳凰大敵臨頭尚不自知,只管擰了眉瞪著我。
就見那女子提了劍直奔過來,望著我們先是一愣神,繼而劍花一挽盈盈拜下,“鎏英見過火神二殿、夜神大殿。”
呃~原來不是報仇來的……我不免大為掃興。
小魚仙倌對她點了點頭,但笑不語,鳳凰那廝總算將冰仞一樣的眼光從我臉上移了開,瞥了眼來人。那女子的臉色順著鳳凰的眼光所過處噌噌噌一順兒紅。
鳳凰淺淺一笑,“原來是卞城公主,許久不見,尚且安好?”
我隨了鳳凰一百年,算是通曉得他的一個脾性,舉凡當面見著女子,他必然將那一副謙和文雅的表面功夫做到足,再配上那張臉,天界的仙姑仙娥便一個個心甘情願地撲通通栽了下去。
此番這公主看來也是個逃不過的,眼見著她的眼神隨著鳳凰的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