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希望主子能為自己的生活多爭取一些,多抗爭一些,然而她卻從未真正想過,這樣的日子過了這麼久,如果讓主子突然見到那個人……要如何是好?什麼改善生活的辦法可以以後再想,真要面對某個討人厭又深沈可怕的家夥,她晴兒的膽子還不夠大,而且主子的身子也還不夠強──
所以此時此刻,當然是走為上策!
只一瞬間的功夫,晴兒心裡的念頭已經轉了七八圈,她這些年被生活磨礪得多了,人也不自覺精明瞭許多。此時機靈地拉住鳳幽夜的衣角,不讓她轉身往湖那邊看,同時取過了油紙傘,迅速地撐開,遮住了鳳幽夜可能投往某一方向的視線。
“夫人,雨有些大了,我攙著您走,您可別嫌棄晴兒噢!”
小侍女緊緊貼在鳳幽夜的身側,挽住她細瘦的胳膊,把紙傘傾斜到她那邊,更加巧妙地遮住了某個方向的雨簾。
曲風亭建在湖心,並不只一處通往岸上。除了雨中漸進來人走的那條小道,還有另一條,正是鳳幽夜來時的路──
她們主僕住的棲梧齋算是赤寧內城裡面最偏僻的位置,距離某人住的靖宇堂那是極遠的。整個內城的人本來就少得可怕,偌大的一個華麗雅緻的“宮廷”,卻像是個沒人觀賞的花園,寂寥冷清得很。
她家主子向來深居簡出,某人嘛,應該是忙得要死,所以這兩個人在一座城裡住了三年,卻是連面也沒碰上過的。要不是主子大病初癒,調適好了心情出來賞景,兩人像這樣“狹路相逢”的機會其實是微乎其微的……
雨點打在油紙傘上的聲音不像來時那麼輕,而是劈劈啪啪的,確實下得變大了不少。湖裡的荷葉都被打得一顫一顫的,芙蕖亦隨著雨兒點著頭……
鳳幽夜看得興起,張口還想吟兩句詩,但看身旁晴兒不知怎的一臉緊張嚴肅的樣子,她又覺得好笑,把口中的詩句嚥了回去,任小丫頭緊緊攙著她,腳步奇快地在曲折的水上小道疾行,直奔岸上而去。
她不想告訴晴兒,其實她見水就在腳邊,會有暈眩的感覺,走得那麼快會讓她更加害怕……還有,那副畫還留在石桌上呢。
罷了,有紙鎮壓著,應不會被風吹跑,等天晴以後再回來取吧。這裡人少,湖心的亭子應該也鮮少會有人至,希望那些仍攤著的筆墨,不會惹得他人不便。
修巖看到亭子裡兩個女子撐著傘往另一條小道上走了的時候,心裡那塊大石總算是暫時落了地。還好,不管主人現在有沒有看到人,至少沒正面碰上,對夫人再怎麼不屑一顧,也總沒了讓人家難堪的機會……
仍走在他前面的寧徽玉卻在此時又突然停了下來。
此時他銀髮半溼,向來冷淡的秀美面容亦被一層薄薄水霧蒙上了一層特別的面紗,那雙無情無慾的鳳眼,睫毛溼漉,眼眶內好似也變得氤氳起來……
事實上他自然也是發現了那兩個女子,而且比修巖想象的要早。
本來以他的性子,定然是轉身走得越遠越好。今日卻不知怎了,腳下既然踏出了第一步,他也就任憑自己繼續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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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兩個弱女子而已,前日也見過她們在這亭子裡賞荷,此時他與修巖避雨,似乎也不需刻意再去避兩個弱女子……他當自己是這麼想的。
然而眼看離那亭子已經近了,卻見一把不大的油紙傘施施然遮住了兩人小小的身影,且異常“聰明”地傾斜著,將某一個纖細的紅色身影遮了個嚴實……
那個“聰明”地“指揮”著紙傘的小女子一定沒有發現,她身邊的紅衣女子其實步子有些踉蹌……似乎就要跟不上那綠衣小丫頭的腳步。
自己避雨,卻偏巧“趕”走了亭中原有的人?
寧徽玉嘴角淡笑。
也是,他一個大男人避什麼雨,倒是顯得輕浮了。說不定在人家看來,這還是個刻薄男人的刻薄之舉……
想到這裡,心下忽然冒出一絲不適感來。再眨著被水汽浸溼的眼,目送那個纖瘦的身影遠去,本就不怎麼愉悅的心情忽然變得煩躁了起來。
他轉身,想要原路返回。然後對上身後修巖詢問的目光,寧徽玉瞬間又變回了那個沈靜又波瀾不興的城主。此時兩人還站在湖中層層蓮葉之間,窄窄的一條小道,掉頭回去,勢必會讓身後的修巖覺得“奇怪”……
於是他繼續走,三兩步就進了那曲風亭。
亭子並不算大,清清雅雅的,淡淡的風拂面而來,彷彿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女子的幽香……
男人的目光第一時便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