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樂水和樂山都應聲去了,羅騫在書房裡呆不住,站起來到院子裡來回踱步。
羅騫此時呆的是外院書房,是他看書和接待男客的地方,離大門很近。不一會兒,夏衿就跟在樂水身後進了院門。
“羅大哥。”她抬手拱了拱,自自然然地跟羅騫打了個招呼。
羅騫臉上也絲毫不動聲色,微笑著道:“祁弟怎麼今天有空過來?你上午不是去崔先生那裡了嗎?怎麼樣,得了指點,感覺收穫如何?”說著,一面做了個“請”的手勢。
“崔先生不愧是大儒,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我這麼笨的人,被他一指點,便有茅塞頓開之感。以前寫文時筆端艱澀,現在就好多了。”夏衿將夏祁中午對舒氏說的話照搬了出來。
“我娘還說,讓我好好謝謝你呢。要不是你,我也沒有向崔先生請教學問的機會。”夏衿說著,站起來給羅騫作了個揖。
羅騫連忙站起來回禮:“不敢當,不敢當。要不是祁弟學問人品不錯,崔先生也不會讓你進門。說到底,還是祁弟你自已的本事。”
兩人重新落座,此時樂山將點心、茶水都端了上來。羅騫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樂山、樂水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董方,你也下去。”夏衿見董方還立在那裡,連忙道。
待董方也退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羅騫和夏衿兩個人時,剛才還高談闊論,說得無比熱乎的兩人,忽然間都沉默了下來。
夏衿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我今天來,是來跟羅大哥道歉的。”
羅騫心裡一動,抬起眼來,望向夏衿。
夏衿卻不看他,繼續道:“那日在桃溪,岑姑娘聽說知味齋是我們一起開的,便嚷嚷著要跟我合夥開酒樓。你也知道,我那日是著女裝,身份是夏衿而不是夏祁,岑姑娘又是那樣的身份,她說合夥開酒樓,我不好拒絕,所以就答應了。”
“沒關係的。”羅騫低聲道,“沒有誰規矩你只能跟我合夥不能跟別人合夥。”
“不管怎麼說,總有背叛之嫌。我本來想跟你解釋一下的,但這兩日都沒找到機會。”夏衿誠摯地道。
夏衿撇開羅騫,跟岑子曼開酒樓的事,羅騫自然是不舒服的。這件事任誰來想,都有夏衿攀了高枝就一腳踹開羅騫的想法。更何況,這事是發生在羅騫向夏衿表白之後,不由得他不多想。
現在夏衿特意過來跟他解釋,羅騫的感受又有不同。他覺得夏衿坦坦蕩蕩,他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本來麼,知味齋是夏祁跟羅騫合夥開的糕點鋪,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岑子曼找夏衿開酒樓時,夏衿總不能說因為我哥哥跟羅公子合開了糕點鋪,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開酒樓吧?這合邏輯麼?
他抬起眼來望著夏衿,強壓下去的感情又湧了上來,在他心頭激盪。
夏衿在他眼裡還是夏祁的時候,他就覺得這人非池中之物,小小年紀就醫術高明,有膽有謀,言行舉止也極為出色,令他十分欣賞。待知道她是女扮男裝時,他心裡受到的衝激不亞於八級地震。
他家沒有姐妹,但臨江城每年大大小小的宴會他都有參加。即便男女有別,宴會上總有難免會跟女孩子們碰面。一來二去,大家脾性如何,人品怎樣,總能瞭解一二。
在他印象裡,那些女子除了知道什麼樣的衣服首飾漂亮,其餘什麼都不懂。能識得幾個字,彈彈琴,畫兩筆畫,就算是才女了。可那些東西,在他看來,除了取悅他人,全無用處。
可夏衿的出現,完全顛覆了他對女子的印象。
她有一身出神入化的高明醫術,為了不被當作沖喜的工具,她女扮男裝進到羅府,將他從閻王手裡救了回來,這份膽識比男人都強上幾分;她聰慧過人,一個計謀就將夏家三房從夏府裡分了出來,沒讓夏正謙和夏祁的名聲受到一點影響;她出的刻印科考文集的主意,不光提升了他在父親心中的份量,更讓他父親羅維韜得到了上官的讚賞;她會做美味的點心,知道各種奇特推銷手段,隨隨便便就能開出兩個月入百兩銀子的點心鋪子……
她身上的一切,不光比他認識的所有女子都出色,便是臨江城權貴家的公子們都沒有幾人比她更優秀的。
她身上那種淡然自若的氣質和坦坦蕩蕩的行事風格,也讓他深深喜歡。
不知不覺,他就心動了。
他深信,他如果能有夏衿這樣的妻子輔佐,此生肯定能在仕途上走得很遠很遠。
“你……為何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