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將剩下的事情全權交給曹丕處理,便連忙抱著夕環趕回家中。床上的她是安靜的,沒有半點的爭執與反抗,只是不知等她醒來,又會是怎樣的驚天動地。
曹操溫柔地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淚珠,“環兒,我千方百計想著去對你好,可是上天總不成全我的一番好意,反而讓我的好意變成惡意,更讓你對我產生無盡的敵意。”
她的鬢邊微微閃著銀光,曹操仔細一看原來竟是白髮。歲月從來不留痕跡,卻悄無聲息地帶走你最珍貴的東西。之前衝兒在時,她對自己尚且冷淡,今日衝兒一去,似乎往昔殘存的恩情也隨之而去。只是曹操還是不想,不想她帶著無限的恨離開自己。
廊前一株光禿禿的梧桐樹下有人在愣愣地出神,他依舊一身青色布袍,玉樹臨風。荀攸搖頭苦笑,上前去拍了他的肩膀:“文若,你訊息知道得挺快啊。”
荀彧轉身,頗為擔憂地問道:“公達,她情況怎麼樣?”
“哎,我剛從南方死裡逃生回來,你不先問問我怎麼樣,一開口就問起了她。”荀攸長嘆一聲:“夫人知道倉舒被火焚燒,屍骨無存,憂傷過度暈厥了過去。”
“我實在放心不下,公達,我想去看看她。”荀彧急切地說著。
“不行。”荀攸拽住他的衣袖,連忙勸阻,“曹公雖說冷淡夫人多年,可是今日他肯挨夫人一巴掌,還沒有絲毫怨言,說明主公心裡還是在意她的。你現在冒然出現,主公會以為你趁人之危想將她奪走,他豈會輕易饒了你。”
“可是,我想到她歷經喪子之痛,根本無法安心啊。”荀彧心疼不已。
“這樣吧,我替你去看她。文若,你在我這好好休息,一定不能讓主公知道你來到鄴城。”荀攸說道。
“謝謝你,公達。”
荀攸走了不遠,忽然停下腳步:“文若,以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多少年輕貌美的女子想對你投懷送抱,怎麼偏偏對她念念不忘?”
荀彧淡然一笑:“我知道你是想緩和我與曹公的矛盾,只是她過得不好,我關心她都不可以嗎?”
男人的心思很奇妙,有時候大到可以包容整個世界,有時候小到連自己在女人心裡的位置都斤斤計較,曹操就是這樣的男人。荀彧沒有正面回答,荀攸也不再去問。
荀攸剛到環夫人屋外,便聽到裡面傳來噼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他一時侷促只好先在外面等候。
“滾,我不想看到你。”女人憤怒地咆哮著。
“環兒,你身體虛弱,不要動怒,我走就是。”男人的聲音低沉,極力討好。
“快滾。”隨之,又是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響。
荀攸聽得頗為難過,主公是個在外面統帥三軍、權傾天下的男人,可是在這個女人面前卻如此唯唯諾諾、低聲下氣。他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曹公對她的好,真的不比文若少。
曹操雙眼紅腫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荀攸站在外面,佯裝無事道:“公達,你去勸勸她,不要讓她再折磨自己了。”
“主公,夫人在氣頭上,你不要和她計較。”荀攸莫名地同情起眼前這個日漸蒼老的男人。
“我知道,就是怕她怒氣消了之後,依然不願意見我。”曹操嘆息著,眼淚隨之就奪眶而出。最近曹操總是會流淚,衝兒之死,赤壁慘敗,還有越走越遠的帝王夢,太多不順。
“緣分這種事情不能苛求,主公還是順其自然吧。”荀攸勸道。
曹操止住了眼淚,拼命地點頭,一步一蹣跚地離開這個傷心地。
荀攸剛進去,果然是一地的狼籍:“夫人,你好歹吃點東西啊。”
夕環立刻拭去眼角的淚痕,“公達,你來得正好。我想問你,衝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曹公三十萬大軍大多數人都感染了瘟疫,公子不幸也被傳染。公子不停地嘔吐腹瀉,發著高燒,終於扛不住才去世的。夫人應該知道瘟疫的厲害,一旦染上瘟疫,百者餘一啊。曹公為了避免疫情的擴散,死去的屍體必須焚燒乾淨,所以公子只有衣冠冢了。”荀攸如實說道。
“瘟疫…”一個無形的殺手,想到曹衝臨死前身心飽受折磨,夕環心如刀割。
“主公對公子很照顧,他的死,主公也是痛哭流涕。夫人,主公身為人主,有些事他必須顧全大局,你不能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荀攸不禁替曹操鳴不平。
“是,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讓衝兒出征,他才十三歲,哪裡能上戰場。”夕環萬般自責。
“夫人,公子仁孝,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