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是怎麼養的,怎能教養出童兒這般與眾不同,乖巧剔透的孩子?
白嵐見童兒正襟危坐地坐在高椅上,小身子板得筆直,知道他身子骨軟,其實坐不了一會兒就會累了。只是這孩子性子極
強,累了也不肯輕易顯露出來,便衝他招招手道:「童兒,你下來,嵐叔叔幫你量量身子。」
童兒從椅子上蹦下來,靠到他身前。白嵐從籃子裡拿出一卷軟尺,給他比了比,笑道:「童兒長得真快啊,嵐叔叔又要給
童兒做新衣服了。」
「嵐叔叔,你真好。」童兒黑亮亮的大眼睛盯著他,笑眼彎彎地道:「嵐叔叔要是我母父就好啦,還可以給我生弟弟。」
白嵐聞言,清秀的臉上微微一紅,窘迫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童兒的父親肖銳回來,正看見他在內堂幫童兒量衣服,不由笑道:「又幫童兒做衣服了?真是麻煩你了,白嵐。」
白嵐臉上微微一紅:「哪裡,肖大哥客氣了。」
童兒跳起來,撲進父親的懷裡,歡叫道:「爹爹。」
肖銳抱起他,在兒子粉嫩的雙頰上親了兩口。
這肖銳不用說,就是當今聖上還是安親王時的髮妻樓清羽了。他帶著兒子隱居於此,為避人耳目,用了前世的名字。而且
他現在這模樣,絕少有人能認出他來。
經過這三年的磨練,樓清羽原本清瘦的少年身軀漸漸成長起來,二十有二的他,已完完全全是個男人,再無人會把他和雙
兒弄混。雖然身材仍屬削瘦挺拔的型別,但氣質已經迥然不同。
樓清羽來自現代,雖然不懂古代的易容之法,卻深諳化妝之道。前世發達的現代生活,女人往往一個新的眉型、新的髮型,
就可以讓自己煥然一新,男人同樣的道理。
所以樓清羽蓄起鬍鬚,曬黑面板,換上男子的服飾和髮型,再刻意改變一下姿態身形,便輕易遠離了原來的形象。甚至兩
年前,當他這個模樣出現在京城時,連樓相都沒有認出這個兒子。
離開迦羅炎夜的三年裡,發生了很多事,也經歷了很多事。樓清羽拋棄了從前種種,決心開始新的生活。而強權既是公理,
這個道理不論在現代還是古代,都一樣適用。
樓清羽想起當初被迦羅炎夜軟禁在遙西,就是因為他過於信任炎夜,抱著與他同生同滅的思想,才沒有培養一丁點的個人
勢力。可是後面發生的事讓他領悟到,迦羅炎夜畢竟不是肖童,不是那個可以和他並肩作戰,理解信任的手足!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如果沒有完全相同的利益,沒有完全平等的地位,那麼他的依附只會讓自己走上絕路。
因此他當初離開的那麼艱辛,代價如此巨大。
如今樓清羽已經醒悟,不想再犯相同的錯誤,因此努力憑藉自己超越千年的知識,為自己求得一席之地。
現在的身分是他深思謀略設計的,生活是他小心翼翼謹慎安排的。不過他現在根基尚淺,也明白在這種封建王朝下傾全國
之力,迦羅炎夜未必找不到他。
但他到底心軟,不忍離開齊國這片土地,或者說,他在某種程度上對迦羅炎夜還是放不下,因而抱著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
全的思想,在離京城如此之近的小村莊裡安了家。
「白嵐,辛苦你了。童兒今天沒有調皮吧?」
白嵐輕聲笑道:「沒有,童兒乖得很,我再沒見過比他更懂事的孩子了。」
樓清羽笑笑。
童兒拉著他的衣袖道:「爹爹,今天去鎮子上有沒有給童兒帶好吃的?」
「有。」樓清羽從懷裡給他掏出一包點心,拍拍他的頭,「現在不許吃,吃完晚飯才可以,一次只能吃一塊,知道嗎?」
「知道。童兒要保護牙齒,晚上少吃甜食。」
樓清羽很高興,拎過手裡的魚,對白嵐道:「剛才村東魏大娘家的老三送了我條魚,今天留下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我來
做水煮魚。」
「哦!水煮魚!水煮魚!」童兒興奮地叫著,從肖銳手裡搶過魚,殷勤地說:「爹爹,我幫你拿到廚房裡。」然後興高采烈
的舉著那條有他半個身子長的大魚,搖搖晃晃地往廚房跑去。
「童兒,慢點,別摔著。」白嵐在後面叮囑一句。
樓清羽笑道:「沒關係,他拿得動。」